在書店看到封起來的書,有三種可能,一種是夾贈品的,一種是限制級的,一種是多本一套的,不管是以上哪種可能,封起來的書向來引人注目。以前在書店工作的時候,有一個區塊的書常常被解套,而且都會被帶到書店較偏僻的小角落,然後閱書者看完後會把那些書藏塞在書櫃夾層裡,因為那些讀者因閱讀那些書而害羞、不好意思,這些書通常是跟性有關的。大辣出版許多和性有關的書籍,有本《天天好體位》大概是書店中常常失蹤兼被拆開的書籍了,不過當眾店員因不堪其擾一同實際檢查這些被拆閱品是否符合現制級的標準時,相信那些原本心跳加快的拆閱讀者會因為尺度而大失所望。之後書店學乖了,限制級的書籍通常放在結帳櫃檯的附近,或者想購買此類書籍的顧客得向店員詢問,藉此減少被拆或年齡層不符的可能,通常,這類書籍新上市時,就會有許多男性顧客在櫃檯附近張望。
也許不把書封起來反而是上策,一看到沒封的書,大概就覺得此書介於普遍級到輔導級之間,反而不會有衝動去翻閱內容是否沾腥帶辣,所以奧田英朗《六宅一生》才逃過貼上限制級標題的命運,但是翻開《六宅一生》,裡面鹹溼的內容讓人嚇一跳,限制級與非限制級的分類著實模糊。《女教授應召實錄》其實內容尚在邊緣,不如書名大膽;西班牙情色文學《露露》遊走煽情的美感,讓人好奇;看到《永恆的媚拉》已經開始懷疑情色是否可以和文學掛上邊,以上的三本書在多數書店都是封起來的,從簡介和內容大致可以分到限制級書籍,但是奧田英朗《六宅一生》的內容為何沒有掛上限制級,或是說我孫子武丸的《殺戮之病》為何沒有貼上限制級標語,都是令讀者匪夷所思的地方。
商周有個系列專門出「異色小說」,包括《鋼琴教師》、《超速性追緝》、《特別的吻給特別的你》等,以上三本都出過電影,曾看過前兩部改編電影,原著和電影都讓我感到頭痛,對於創造「異色」情節的目的想要深入,卻常常被呈現畫面嚇到,不管是電影畫面還是閱讀幻想。《特別的吻給特別的你》改編成的電影我並未觀看,原著看了部份就放回書架上,因為其內容對我來說無法接受,當然也許每個人都有點容納「異色」的心理空間,不過我這個沒膽的讀者絕對是躲遠遠的。
我孫子武丸的《殺戮之病》和《特別的吻給特別的你》中的一篇短篇小說有類似之處,〈我們鮮少如此旁觀愛情〉描寫以屍體取代人體戀愛行為的女性,其中的「戀屍癖」情節不如《殺戮之病》來的特顯,其實〈我們鮮少如此旁觀愛情〉可以看做成觀察少數族群 (戀屍癖) 的筆記,而《殺戮之病》尺度則大多,充斥許多與屍體性交的描寫,令人冷汗直冒,而且這是1992年的作品,讓我頻頻看封面確定自己是在「看推理小說」。
她那令人不禁懷疑究竟是藏在哪裡的細長舌頭,從雙唇之間滑了出來,橫掛在嘴邊。看起來就像是她以最後的意志力所描繪出來的大問號一樣。「為什麼?」「因為我愛妳啊。」──出自《殺戮之病》
看到以上一段,只是其中一小段描寫戀屍的情節,屍體的溫度、態度、形貌、器官都是兇手深愛的,超越一般人想像,兇手對屍體的眷戀讓他渴求把女人變成屍體,與其性交、與其對話,然後在逐漸冰冷僵硬的屍體上劃刀,割下女性器官,企圖追尋不朽的屍戀,不過隨著屍體的腐壞,他只能繼續讓女人變成屍體。
此書重點當不然是戀屍癖,而是戀屍癖養成造成的兇手性格,以及玩弄讀者的推理技巧,此書一開始就告訴兇手是誰,讀者想當然爾以為兇手是我們所認為的那個人,因為作者使用焦點模糊技巧,將光線集中在某個角色上,淡化身陷黑暗中的兇手,其實這招技巧在《剪刀男》也可以看的到,只是論精彩度,《剪刀男》的破綻幾乎找不到,《殺戮之病》則是一再提示兇手身分,因為到最後幾頁才會知道戀屍者到底是誰。兇手對母親的依戀、對父親的忌妒,讓他產生對屍體的興趣,以那些經歷來看,很難體會兇手的心理養成,不過他不是全書唯一染病的,可以說書中每個角色多少都有嗜血的天份,或者是全無正常者,只是壓抑與亢奮與否。
書中的一位妻子在家庭陷入危機時,所抱持的想法是家人不可能殺人,家庭失和但是仍想維持家庭完整,就是表面上的人口正常,但是細想當家庭人口各懷鬼胎,維持關係的效用只是因為面子。書中的一位妹妹在姊姊生前破壞她的婚姻,但是在姊姊死後滿懷歉意,但是細想對一個家人的尊重是在死後形成,讓妹妹心生愧疚的原因是她死了,而不是我錯了。 書中一再提及死亡,可是很弔詭的提出人類對死亡的趨向性,求死本能就是飛蛾撲火,求他人之死不只是兇手的欲望,書中很多來來去去的角色都往死亡走去,人人都著迷於死亡的誘惑,也許染病的群體就是全人類。最後一定得提最後一頁的劇情張力,毫無疑問的這是最精采的一頁,不管畫面、對話、動作都有無懈可擊的死亡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