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2月10日

初心最美─《親愛的小王子》

《親愛的小王子》適合的讀者:對志工旅行感興趣的讀者

有時候,善行無須強烈、強大的理由,也不用慷慨激昂的說詞,甚至不用數據、研究來增強善的價值。對某些行善者來說,釋放善意已是一種力量,所以在行善的道路上,行善者比較的不是成績高下,而是感動的深淺。

 親愛的小王子》的不同,在於作者一開始的「不定」。多數人從事義工志業,都有份動機存在,或滿懷抱負、願意奉獻所有,只願換取來自良心的喜樂。而《親愛的小王子》的作者康諾.葛瑞南 (Conor Grennan)很誠實的道出他覺得「去尼泊爾是個很酷的事」的初心,他說出許多人不敢說出的自我懷疑─喜愛挑戰,但是不知道挑戰的意義為何。對作者來說,這樣的開始並不是缺陷,反而因為沒有為自己設限、施壓,作者反而更能敞開心胸,接近他想幫助的人,於是他從「不定」開始到「確定」,反而更穩固、堅強,這份「不定」為他帶來了助力。

親愛的小王子 來源


在《親愛的小王子》中,作者幫助的是被人口販子拐騙去做童工、童奴,或者是職業孤兒的孩童,幫他/ 她們脫離掮客的管控,回到符合社會常規的孤兒院、找到自己的家,或者是憶起父母的臉孔身形。這樣的故事其實很悲傷,但是在作者的筆下,­隱藏住某些不忍道出的部分,也許是作者不願過度渲染的戰亂內耗、社會動盪下的惡心,也許是作者因為語言的關係無法牽引出這些孩童的內心,不論原因為何,痛苦不是這本書的主軸,主旨是在告訴世人有這麼多悲劇存在,而這些孩子回家、重生的笑容值得人們去付出。

這本書的鎂光燈打在孩童身上,孩童是這本書的主角,所以在這本書的文字間可以發現處處藏著孩童的純真、期盼與童心,也許是孩童對苦痛的迅速代謝;或者是他們選擇隱藏情緒,心存著不輕易說出的傷痛,但是這些苦痛會因為堆堆疊的記憶而淡去,這是這些孩子對未來的信念,也是作者深信的勇敢法則。

此書題旨在表達幫助孩童回家的單純信念,記錄自己與孩童間的相聚相依,意念簡單淺白,不需費心猜測作者的深層思緒,但是針對孩童的記憶之傷,作者沒有深入探討,確實造成了此書的小小缺憾。孩子記憶中的汙點,元凶是國家社會動盪、內戰波及、教育資源缺乏等種種根植已久的爛瘡,在一個宗教相對崇高、性情相對平和的國家,很難想像戰爭像病毒一樣漫延。

作者用淡淡的文字帶過這段浸在血液裡的歷史,也許在這裡,詳盡的統計數據實無必要,但是讀者更期待看到更深入的體會、剖析,以及作者以一位身為叛亂份子所痛恨的美國人的角度來觀察這個國家,寫下一些除了對孩童心生關愛、同情外的感覺。作者放了很多感情在他所關心的尼泊爾孩童上,為了孩子的幸福,他不惜放下本來可以很愉快的志工旅行、背包客生活,轉而追索造成孩童有家難歸的原因、兇手,但是這一面相太淺,作者追兇只追了一半,追根究柢是讓從根爛起的政府,但是作者何其渺小,當然無法改變整個國家,因此必須很殘忍的道出:悲劇會一再上演。

縱使《親愛的小王子》不是兼具國家社會研究與志工旅行的完美書籍,但是不可否認的,作者自始至終帶著純良的善意與決心,願意去異國異地幫助陌生孩子,誠意何其珍貴。進一步想,也許作者了解改革的難處,所以只能如眾多國際組織一般被動的去接受、去救援,一如你丟我撿的慈善基金會慣例,這看起來是無奈下的選擇,但換作是讀者,讀者必然也是如此,重要的是那份不曾動搖的初心。 


2011年11月13日

應留下真實─《尼特族》

《尼特族》適合的讀者:被書名吸引但是不會太期待的讀者

 

一本令人印象深刻、反映社會狀態的書未必要接近紀實文學的篤定、詳實,紀實文學中的透澈有時反而生成一種因為真實而產生的閱讀障礙,因此將紀錄報導化為幻想創作的文字,中間所添加的手續一道又一道。透過作者的文字轉化,將真實故事轉成真假難辨的小說題材,自然增加了易閱讀性,但是因為刪除/逃避了太多界定、論述文字,獨留下不需探討根源的故事情節,這樣的書反而離社會越來越遠。

 尼特族來源

絲山秋子的《尼特族》是一本想藉由故事反映日本社會現況的小說,混雜了尼特族、繭居族、御宅族各種人群的生活樣態。這本小說的出發點是正面的,作者也許無法仔細區分尼特族、繭居族與御宅族間的差異,卻想藉著小說來寫日本社會的新病、心病。也許形容為疾病太過嚴重,這些生活型態不過是全球社會下對於全面強調經濟獨立、社會期待、個性積極的一種反抗,也許這種生活型態是消極、逃避、墮落,但是否能界定成疾病則見仁見智。這些生活型態的承接者、援助者是他們的父母,身為上一代創造經濟奇蹟的承接者也有責任去面對子女的寄生避世,未必盡是尼特族、繭居族、御宅族本身的問題。


《尼特族》所強調的是角色的心情變化與生活型態,所以並沒有花費篇幅去寫「為什麼」,這個部分自然是讓小說的層級偏向表面。表面未必是負數,但是在文字無法彰顯故事張力、對話無法特出角色個性時,很表面的小說反而顯得很輕浮、很簡單。作者也許是為了方便、偷懶,所以選擇寫清淺的故事,但是清淺的文字也可以帶有感染力,沾染到讀者的幻想世界裡,讓故事可以無限延伸,但是此書卻沒有這種力量。

 

可以察覺作者想寫尼特族宛如寄生蟲、排泄物的自棄感,寫直到窮途末境、世界末日也不想理會的疏離,變成經濟上、社會中極體群眾外的遊民,但是作者只是去鋪陳這些心情獨語、生活敘述,不但沒有寫出根據數據報告轉化來的研究文字,角色心境、情境的運用純粹只是文字拼湊,沒有帶出文字下的陰霾。

 

事實上,部分篇幅已經脫離了小說原本鎖定的對象,飄移至某些獨特獨有的厭世、崩壞的寫作氛圍中,反而帶入虐與被虐的奇詭氣氛。在整本小說裡,可以抽出幾種描述不同習氣、不同生活型態人群的小故事,不全然是針對特定族群。這種寫法對於全書來說是很危險的,因為在他篇無法鎖定主題、無法轟然痛擊焦點的缺點,完完全全被突顯了出來,而且他篇也不是令人驚豔的佳作,無法像部分短篇小說集因為某些短篇的傑出而勝出,所以在最後一篇「才不要什麼愛」帶著骯髒黏膩的小說篇章裡,讀者看到噁心、怪異的累積厚度,其實是壓過「尼特族」一篇的,更危險的是,「才不要什麼愛」並不是一篇佳作,純然是賣弄怪與排泄物,完全感覺不到愛的變異。

 

絲山秋子的《尼特族》是一本名號大過實質的小說,從個人來說,其實更願意花時間、花腦力去閱讀一些探討時代社會滋生族群的根本與原因,縱使是一些無情緒感染力的研究敘述文字,卻深入去觸到根源,而不是如絲山秋子的《尼特族》,沒有根本,也濫用情感。


2011年10月23日

相逢未必最美─《似曾相識》

《似曾相識》適合的讀者:被改編電影感動到所以對原著小說有興趣的讀者

當改編電影比原著小說傑出,其實是很可惜的事。絕大多數改編電影都不盡完美,鮮少能呈現原著小說的細緻、多面,然而也有反例。《似曾相識》的改編電影是更動了小說的主題,由簡陋的時空旅行轉化到癡狂的愛情,這樣的改動不但沒有讓電影變得輕浮,反而能定焦在愛情這個虛幻又無限美好的主題上,加上電影中美麗的畫面、悅耳的音樂,愛情頓時偉大、動人又無限感傷。

小說《似曾相識》則完全是另一種調性,在穿越時空的架構下,寫出相隔近百年的男女情事,然而這份感情卻是建立在一種突兀、無由的碰撞上,雖是激情卻喪失了無法喘息的緊密感,留下的只有空泛的激情。關於愛情,可以分析成千百型態,也許是細水長流、冤家聚頭,或者是小說中想要表達的濃烈炙人的激情。不管什麼樣的愛情,都牽涉到兩人的個性、情緒、社會背景,所以寫愛情並不會降低小說中其他成分的重要度,如果愛情寫得妥當,反而會使羅曼史變成一種某些議題的餘光、反射,使主題更加璀璨。

似曾相識來源


《似曾相識》是寫時空旅行與尋愛,撇開對於時空探索的不明不白,小說中的科幻價值其實所剩不多。從小說的結尾來看,可以感覺出來作者想要寫懸宕於幻想空間的跳動、實際空間轉換兩者間的糢糊難辨,事實上,全書寫得最佳的部分也是此處。這裡提供了另一種可能,光芒甚至蓋過原先設定的時空旅行,這個可能來自他人的懷疑,因為作者難以描寫未解的時空,所以轉到另一面來思考,也就是男主角的時空旅行可能出自幻想或來自影迷的狂熱,這個合理的懷疑若能以作者其他著作寫作的細膩度來鋪陳,這本小說會完全不同,會變成有如腦內巡航的驚悚故事。當然,作者沒有往幻想部分繼續深探下去,反而回到寫來最安全卻也最無味的時空尋愛故事。

愛情如果寫得驚天地、動鬼神,不論是曲終人散還是佳偶合合,也會是佳作。雖然《似曾相識》有這個企圖,卻沒有抓住愛情的濃度,只是為這份愛下了一見鍾情的質,然後對男女主角對愛的執著卻也沒有多琢磨,就只看到基於命運安排下的天雷勾動地火,將似曾相識這樣傷感的結局寫成從初見、一夜情、分離的雜亂無章,大大浪費了親密空間、時空隔閡兩者間的差距,因此在小說裡感覺不到應有的浪漫,甚至連火熱的激情都寫得破碎潦草。

值得一提的是兩人時空的差距下所帶出的男女意識,在男主角的時空,女性已經可以擁有追求愛情、追求事業的權利,女性不再是被關在觀賞籠裡的金絲雀,而在女主角的時空裡,女性的意識、需求是被忽略的囈語,所以當男主角到女主角的時空時,女主角的主動與思緒在當時是驚世駭俗的反抗,對男主角來說卻是平常自然的價值觀,這份因為時空崩裂所產生的不合之合是愛情之內寫作較佳的橋段,然而作者僅僅是點到為止,只用寥寥數語簡略帶過。

 《似曾相識》想寫一輩子珍藏、懷想的苦澀之愛,然而用盡篇幅,這份愛卻很難引起共鳴,雖然愛情未必有原因、有燃點,但是男女主角的相遇過程太過貧乏,完全感受不到兩人眼神相對時燃起的愛苗,只看到拼湊出的愛情時空故事,和幾乎通篇無法融入、感受的愛情文字。


2011年10月16日

2011韓國釜山自助-WOW guesthouse

因為釜山大力推動觀光,釜山的旅遊資訊越來越豐富,就算語言不如首爾來的國際化,但是路上的外籍遊客卻遠比想像得多。外籍遊客人數製造了語言溝通的捷徑,所以我這次前往釜山,攜帶的韓文大字報並沒有太大用處,因為地鐵、飯店旅館、部份服務業都有標示英文或日文,對於韓文文盲的我來說,釜山的旅遊便利度其實不輸給首爾。

 依照慣例,我還是選擇釜山的平價旅館,在仔細比較幾家平價旅館後,我選擇了位在海雲台地鐵站附近的WOW guesthouse。這家旅館很新,所以在hostelbookers上的評價並沒有很多,但是正如那些旅人推薦的文字,WOW guesthouse乾淨、寬敞,而且交通便利。

 WOW guesthouse位於海雲台地鐵站 ( Haeundae) 五號出口附近,步行約5-7分鐘,或是可從機場搭乘limousine airport 巴士,然後在 Novotel Hotel 下車,票價為6000韓元。所要注意的是從機場到 Novotel Hotel  Novotel Hotel 到機場所需乘車時間需要拉長,許多網路資料都是寫40分鐘左右,但是我實際搭乘來回兩次的時間大約是來回各1.5小時左右,因為路上實在是太塞了,我第一天塞到無法動彈,我甚至在車上等到睡著了,所以在估算時間時,應該多留一些時間,以免延誤行程。







下車的地點是在 Novotel Hotel 門口,如果回程前往機場也是在同一地點等車,相當方便。下車後,過馬路到對面,往左手邊步行約5分鐘,看到前方會有一家Starbucks,再看到BMW的招牌,再走進旁邊那條大巷子,左手邊會有一家Familymart,正對面這家Familymat的右側有一條看起來有點詭異的小巷子,不要懷疑,走進去就會看到WOW guesthouse大大的招牌了。雖然網站上寫得很容易,我在Novotel Hotel下車後,還是找了老半天,問了Novotel Hotel 的門口服務人員和Familymart店員,感謝這兩位熱心協助,才順利連絡到旅館老闆, 頓時對釜山印象大好。

 我是住WOW guesthouse女生四人房,室友都是韓國年輕小女生,處於難以溝通的狀態,去看住宿客留言的紙條,也多是韓國人,但是老闆可用英文溝通,完全不用擔心語言問題。四人房相當寬敞,一晚約台幣750元、有附吹風機、無線網路、各人locker和不知道能不能看的電視;旅館大廳也有公用網路、電視、交誼廳,旅館另有附簡易早餐(吐司、果醬)、免費茶包和咖啡;公用浴室廁所是男女分開,女性浴室廁所位於旅館裡,男性住房和浴室廁所好像在旅館外的走廊上,若是要出入旅館需輸入密碼才能進入,看起來還算安全,但是女性浴室和廁所的門是沒有鎖的,且女性廁所實在很小間,讓我撞頭又撞膝蓋,還好浴室熱水夠熱、有附洗髮精、沐浴乳、牙膏彌補了一些小缺點。

 另外比較奇怪的是老闆check in後,後面的兩天就再也沒看過老闆了,check out也是自己將鑰匙丟進check out箱,我想如果有急事要找老闆應該是可以找到,但是總覺得有個人在櫃台顧著會比較放心。住WOW guesthouse雖然離市區較遠,但是距離海雲台海水浴場 (haeundae beach)很近,步行約5-7分鐘即可看到海灘,因此拍攝黃昏、夜景都很方便。海雲台海水浴場(haeundae beach)是釜山人的驕傲,比廣安里海水浴場方便許多,因此遊客也多了很多,適合夏天前往。 


2011年10月1日

2011韓國釜山自助-釜山航空

這個月因為一些紛紛擾擾,心情大受影響,而我對抗壞心情、暫時逃離的方式是選擇出國。由於正值計畫內工作的忙碌時期,雖有同計畫同事可代為處理,但是我還是不放心。回國那天下午1點剛踏進國門,3點半又匆匆趕去辦公室,結果被同事笑說要趕我回家去。

 

這次出國選擇短程又近的國家,在眾多考量下,選擇不是很有興趣但是沒去過的韓國釜山。從臺灣飛釜山因為Busan air(釜山航空) 的新航線,大大縮減了前往釜山的時間,也保住了旅客的錢包。從Busan air網站上訂機票,包含稅金、行李和餐點,總價為台幣5405元,不過這是不能退票、不能改期的票價,若選擇可改期、可退票的機票,總價自然是往上增加。




 


Busan air(釜山航空) 在台灣的部份是由長榮航空代為處理,機上服務一如日、韓航空標準,雖無個人娛樂設備,位子也不大,餐點也不甚好吃,但是可能是目前臺灣飛往國外少數「真正」像廉價航空的價錢了。Busan air的價位對於時間不甚充裕、經費有限的旅人來說可能是不錯的選擇,時間是午去午回,時間雖不是最好,但是飛行時間才短短的2個多小時,實際上不會浪費許多時間。韓國觀光公社向來大推韓國旅遊,釜山這個第二大城也越來越有觀光氣息,許多設施與旅遊諮詢都比照首爾,釜山這個航線的拓展,還可以連到慶州、大邱等地的旅遊,對於喜愛韓流的旅客是一個好消息,對韓國不是那麼有興趣的旅客來說是又多一個接近韓國的去處。

 

之前去過首爾的感覺是韓國是一個想大力推展旅遊的國家,所以首爾的中文、英文、日文都還算通用,不會有溝通上的問題,而釜山對旅人來說,中文、英文的通用度相對來說低了許多,但是語言在這裡反而不是問題,因為我覺得釜山人普遍熱心、友善,就算英文只會幾個字,還是努力想幫忙。這次自助旅行是匆促決定的,行前的資料也蒐集不足,從金海機場到旅館又花了太多時間,一下機場巴士又迷路,詢問一家飯店的門口服務人員,他馬上就用手機聯絡旅館老闆,我因此得知旅館大概的方向;後來,走一走又迷路了,走進一家FamilyMart問女店員,女店員就用自己的手機打電話給旅館老闆,請老闆來接我,最後證明是我自己眼殘,因為旅館就在FamilyMart旁邊。

 

遇到釜山好人不止以上這兩回,短短三天受助於不少路人的幫忙,連用餐因為語言不通(服務業會日文的比較多),我講我的英文,她們講她們的韓文、日文,雞同鴨講、比手畫腳還是能溝通,而且普遍有禮、和氣。

 

回國後,同事、朋友紛紛問我釜山有沒有重遊的價值,畢竟很多台灣人對韓國都存有刻版印象,而我認為我停留的天數太短,不足以認識整個釜山,但是這次自助小旅行對釜山的印象不錯,所以如果之後在時間有限、預算有限的前提下,釜山會是我的重遊地。

 


2011年9月27日

血,本無罪─《血之罪》

《血之罪》適合的讀者:犯罪小說的入門讀者

如果單以犯罪、推理成分來審視《血之罪》這本小說,可能會覺得此書平淡過頭,甚至缺少激發腎上腺素的敘述,甚至連文字都染上北方陰冷沉鬱的氣息,很難感受到書中主角、配角藉由文字透出的情緒。再者,《血之罪》一開始就帶出混亂的劇情、旁雜的支線,如果作者無法自圓其說、理出頭緒,這本小說的敘述會更疏離作者原先想要書寫的氛圍

血之罪來源

當然,作者並沒有讓這場可能的寫作災難蔓延開來,他確實在短小的篇幅中將看似平行線的多個案件梳理成一條直線,也沒有加入過多的牽強。在作者的筆下,這條直線串連起年老的加害者、逃婚的新娘、 被害者的遺族與主角的親人,這些角色並不是線上剝離的線頭,而是在同一條線上過去、現在的推演,旁人看不見的原因只是這段歷史太過黑暗,當事人不敢啟齒,而且她們也知道嘶聲力竭的結果不是平冤昭雪,而是換來嘲諷與活該的浪潮。在被害者的那個時代,禁聲可能是逃避受害的最佳法則,因此,她們選擇將聲音藏起來、把記憶鎖起來,用時間來換取療傷的機會,但是歲月也許能遮蓋傷口,遺留下的血緣關係卻是永遠的羈絆。


小說以厄蘭德為主線,描寫這個破損家庭中的時密時離的親情,又不時帶到他與女兒艾華玲劍拔弩張的緊張關係,這些看起片片段段的劇情自然不是為了寫主角而寫,主要作用是為了呼應小說中的血緣關係。血緣在小說裡成了事件的導火線,由血而生、因血而死,血液因罪惡而產生親族糾葛。小說所探討的正是血液的罪惡與屈辱,而小說中的被害者一者是屈服於血液流下的印記,一者是逃離藉口親近而加諸的暴力,血液是小說的關鍵,也是罪惡的藉口。

 要在極短的篇幅中,必須兼顧劇情發展和推理情節是很困難的,所以作者顧到了前者而放掉了後者。在劇情發展上,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從多線變成一線進行的步調,原先四處紛雜的角色逐漸凝結成一個個血液的代言人,而且看到作者想要表達的那種來自血液連結的身不由己。另一方面,小說中的推理成分很低,而且也顯得老套陳舊,不脫推理小說的幾個模式,主角似乎只是嗅聞犯罪的味道,而不是尋線追索,這部分的簡陋自然有點可惜,但是劇情補全了小說的缺失,會讓讀者的視線轉移,不去仔細檢視一些敘述下的斑駁。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作者也許是想寫一個封閉的犯罪場域,在外來者趨近於零的前提下,兇嫌自然是親族友人,所以無須追查那些來來去去、短暫佇足的過客,只需觀察那些藉親情友情欲加暴力的隱罪者,或者,作者很明白,很多犯罪來自家庭、親戚關係,因為施加壓力的加害者、羞於開口的被害者可以讓這些罪惡不會這麼快曝光,加害者可以從中獲得更多施暴的快感。如果是因為這個設想,小說的潦草之處可能就不是缺點了,而是合理的架構,作者就是要寫利用血液而犯的罪。


2011年9月1日

不當永遠的犧牲品─《塔利班與女裁縫》

《塔利班與女裁縫》適合的讀者:對阿富汗女性處境有興趣的讀者

這是一本關於求生的故事,也許並沒有瀕臨生死存亡的抉擇,也沒有面對死神親臨的絕望,只是想要一個更美好的環境,因為每個人都有權利去追求他們/她們所要的生活方式。對《塔利班與女裁縫》中的那個社會來說,權利是個遙遠的名詞,她們所感受到的只有政權鬥爭下的恐慌,手中握有的希望對女性而言更是遙遙不可期,為了去實現那份可能,她們張開的手掌是顫抖的,黑袍底下的臉龐盡是汗珠,甚至夜夜不得安眠,但書中的女性為了家計、興趣不惜與塔利班政權玩抓迷藏,如履薄冰,從事她們的事業,從專業中得到金錢與快樂。

 塔利班與女裁縫 來源

正如那些類似國家的共同處境,忍耐是多數女性的宿命,這些國家敵視西方女性的普遍形象-多面、自由、自主,痛恨她們與男性平起平坐,鄙視她們的生命與男性同質同量,因為多數西方女性不論是否從事專業技能或是當家庭主婦,都是決定於個人或是自己的取捨。這些國家的掌權者長期在西方國家的抵制欺壓下,他們無法在國際上耀武揚威之時,就從自己國家切入,找最無法反抗的女性群體下手,好滿足他們在外的垂頭喪氣。


《塔利班與女裁縫》的故事背景就是這樣的場景,掌權者曲解宗教的本義,在女性群體上享受強欺弱的快感,所以女性不僅受制於政府,也連帶拖垮了女性原本可以從事的行業。這些女性事業不等同於女權高漲,只是社會中必要的環節,而且由女性來從事,正巧符合多數人的需求,然而這些男性掌權者所認知的就是女權等於女性賺取金錢、女性從事事業、女性獲得學識,他們恐懼無法掌握的人事物,所以他們以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截斷她們的所有,所以當女性醫生(特別是婦科)、護士、老師、社工、裁縫到做小型買賣的女性一一消失後,整個社會就崩解掉一塊基石,整個城市宛如沒有女性的男國,女性不得不躲在家裡、躲避塔利班的查緝。

如同幾本相似的紀實書籍,《塔利班與女裁縫》所呈現的是個豺狼吞噬家兔的恐怖社會,但這些家兔並不甘於成為永遠的被害者,所以在驚懼、壓迫中還是在夾縫中求生存。女主角偷偷從事她所擅長的事業,在暴風暗雨中成立成了一個小工作坊,試圖在生存與興趣間取得平衡,甚至聘用極需維持家計的女性,好讓更多家庭能在內戰、物價波動中存活下去。她的初衷絕對不是為了挑戰男性尊嚴,她根本對女權、女性工作權毫無概念,她只是不懂她為什麼無法用自己的雙手來賺錢。

簡單似乎是全書的特色,但簡單也帶來了一些不平衡。也許透過女主角的視角,她所詮釋的政權和作者想要批判的社會有段距離,女主角的想法單純不做作,連帶影響了作者下筆的力道,所以作者有時想加入自己對那個社會的評判、觀察,但是受限於女主角身處社會對女性想法、教育的限制,作者無法滲透太多來自西方社會女性忿忿不平、想當然爾的觀點,以至於部分批判點到為止,沒有更深入一層的去探討事出何因,當然這樣的寫法是為了更接近女主角的視角,但是多數讀者在閱讀紀實內容之後,還會期待看到餘留的解析。換一個角度思考,也許此書的重心是在激勵女性創業、鼓勵女性實現夢想,而非責備外界的男性欺壓者,因為成功的主因還是出自於女性本身勇於選擇、對抗的動力,如果小說作者抱持的態度是後者,自然可以解釋作者提而不論的態度了。


2011年8月16日

萬惡的最初─《樂園》

《樂園》適合的讀者:對《模仿犯》有一點印象但不是期待續集的讀者

《樂園》一書雖然標記為《模仿犯》的續集,但是基調完全變了樣,幾乎摘取掉《模仿犯》中屬於罪犯的視角,加重了被害者以外的周遭人群的視線,以逐層累積的方式堆疊起這個故事,所以這個故事的主軸不是犯罪本身的惡質,而是促成犯罪的各種效應。樂園自然是沒有《模仿犯》的陰冷氛圍,因為這是一本為了過去而寫的小說。前畑滋子為了《模仿犯》一案始終陷在懊惱的前奏裡,人群對此案的記憶又加深了前畑滋子無法不回顧的障礙,變成鎖住生命的一道枷鎖。

樂園-套書(上下冊合售)來源
對於已逝的生命來說,如何懲罰、追求公道是未逝者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方法,對已逝者來說,真相才是讓未逝者了解、看清事情經過的途徑。真相本身是一種中性無色、無法評斷優劣的事發經過,然而由於批判、扭曲,真相的顏色被染上不同的色彩,或者可以說真相是種極容易被牽動、影響的推演過程。

於是作者從犯罪過程的大膽推測與社會評斷的區段跳脫出來,轉為實踐、體現真相的曲折、易碎,所以《樂園》雖是一本有兇案、被害者與犯罪原因的小說,卻讀到一種接近家族傳記的暖色系故事,作者寫別人不願跳戰的溫暖犯罪故事,用這種看似相剋的兩端,卻產生新的化學效應,使得小說不像是犯罪故事,而是不斷提醒讀者與丟出問題,讓讀者自行思考何謂正確、何謂正義,或者那些不必說透的弦外之音。

不可諱言的,宮部美幸並不想寫或不想寫眾人所認識的犯罪小說,尤其是離奇、懸疑的犯罪或推理情節,或是可以說她在乎的不是那些案發後、不可挽回的過去,而在意事後補救或是追尋前事的可能性,所以在她的小說裡,很難看到故事起伏、罪惡暴力的忠實呈現,而是不斷提醒來自本能中的善念與悔改能力。對某些讀者來說,這樣的故事不是很吸引人,畢竟多數人還是喜愛在不牽涉道德評價的前提下,盡情閱讀虛假的嗜血故事,但是對某些願意相信良善的讀者來說,宮部美幸的小說寫盡黑暗無法吞噬的善念良知,似乎在指點現實的某些難眠之時,還是有一點溫暖,所以讀者在宮部美幸建構出的世界裡,都能讀到清澈的信念。

如果讓別的作家來寫這樣的故事,很容易變成平鋪直敘,毫無情節波動的樣板型故事,會被善良這個主題牽制住,反而無法隨心所欲的寫故事。宮部美幸向來擅長寫善念大於惡念的故事,或是把邪惡染白的故事,也就是她看透每個事件底下最根本的原因,她知道每個罪惡多端的犯罪者都曾經是個脆弱、憤怒的孩子,沒有所謂天生的惡、沒有原因的罪,她的信念貫穿了她的故事,所以在《樂園》中看到不甘心、不滿的孩子,她希望扭轉自己平凡的家庭,當她無法從家庭中獲得她想要的,一再的渴望、落空變成一種無謂的態度,她選擇當罪惡中的女王,至少她獲得些許能力來操控他人,然而她始終是個孩子,只是用蠻不在乎壓下恐懼無助,試圖去當個成人。《樂園》是個類成人的故事,雖然沒有描寫愛慾死亡的情節,卻可以看從孩子跨入成人世界的飢渴,以及希冀展露羽翼的浮動情緒,這些渴望沒有對錯,所以小說裡沒有帶批判色彩,全留給讀者自行解讀。

看到了宮部美幸對於青少女家庭生活的剖析,再來看作者加入的奇幻色彩,其實是多餘的,奇幻色彩也許為故事加上了一點點不同的糖霜,但是在小說裡,如同裝飾用的鮮豔糖果,也許有其作用,但是並不特殊。讀者可以發現這部小說是在寫不同環境中的母親與母性,母性原是無罪,然而在厭惡自責、縱容寵溺的包裹下,母性成為罪惡的幫兇,但故事不是批判那些母親們,而是著重在那些參雜麻木與恐懼的心底下,還存在著原本全心全意愛護孩子、相信孩子的原樣,回到故事的最初,即使最後還是偏離了善,但還是存在那份善念的存在。

2011年7月24日

一腳踏進雪梨

從墨爾本到雪梨,有澳洲航空(Qantas)捷星航空(JetStar) Virgin BlueTiger airways可以選擇,如果想選擇最實惠的機票,不妨至iwantthatflight比價,可以找到便宜、適宜的旅遊時間。我在2009年從墨爾本飛雪梨是搭老虎航空(Tiger Airways),搭乘時感覺還不錯,來回約台幣3400元,沒有被地勤怠慢、沒有被空姊賞白眼、也沒有感到飛機在空中解體的可能,平安來回墨爾本,但是20117月卻爆出澳洲老虎航空因飛安問題禁飛5日的新聞(只有在澳洲停飛,其他地區尚無新聞),這對於常飛的旅客來說,是要特別注意的。

從雪梨機場到市區有多種方式可到達,可參考這篇這篇,我是搭乘火車City Rail,單程約15澳幣,雖然很省時間,但是真是貴翻了。搭配Day TripperTravel PassDay Tripper是可以一天無限制搭乘TrainBus and FerryTravel Pass則是週票,依不同地區價位也不同,剛到的時候看到票價真是倒退三步,覺得雪梨交通票價真是不親民。公車、電車、火車、渡輪混在一起的票價對於只待幾天得我並不划算,所以只待在市區的我多選擇以雙腳代步,只買了一天Day Pass,而且我覺得渡輪可能是最值得搭乘的一種,因為可以全覽雪梨環形碼頭附近、雪梨歌劇院的海港風情。


由於我住在雪梨Central Station附近,幾乎都是以步行為主,第一天從我住的Wake Up! Sydney Central走到Circular Quay,大約要走25分鐘,可以選擇穿過Hyde Park,到了Circular Quay再走到雪梨歌劇院,途中有些人行道是上坡,會覺得特別累。

第二天由於鐵腿加疲倦,買了Day Tripper,搭到Circular Quay轉搭渡輪遊覽;之後搭到Darling Park看港口景緻。一般市區觀光,多採用火車、巴士和渡輪結合的DayTripperTravel Pass,其他的輕軌電車Light Rail和單軌列車MonoRail大概是最不值得的兩種,適合有多餘預算、想嘗鮮的旅客搭乘。


2011年7月17日

真實謊言─《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適合的讀者:對北韓社會好奇者

這是一本關於信任到背叛的紀錄。被背叛的是一個國家,背叛者是倖存下來的人民,他們之所以選擇背叛,因為他們知道了事實,所以選擇了也許會比較幸福的一條路。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無疑是用了反諷法來破題,但是深受/來自美國帝國主義、資本主義浸溽的作者芭芭拉德米克(Barbara Demick)並不是要控訴北韓政府的醜陋虛偽,而是寫出當今世界上最封閉、最接近共產主義國家下的實景,提供理解同情的角度去看待背叛國家這件事,也讓絕大多數處於資本主義社會的讀者對北韓這個一無所悉的國家產生些微的共鳴,因為書裡很多現在正在進行的集權,許多讀者身處的國家都曾走過,只是時間與沖淡了記憶,或者是用仇恨遮蔽了一切。這本書也許無法改變什麼,但是提供了無數省思,因為我們是藉由無數的革命、戰爭換取自由,甚至打破崇拜政治偶像、革新教育扭轉視野,那北韓社會可以做什麼來改變他們的未來,又或者他們為什麼甘於如此。

我們最幸福:北韓人民的真實生活來源

此書藉由六名脫北者的敘述,片片斷斷拼成北韓的社會現況,此書主要目的不是要將北韓領導人金日成、金正日妖魔化,所以在書中看不到謾罵與誇張,很難得的,看到的是一種不偏跛、持平的記述,因為作者的看法是「北韓原本可以很幸福」。也許不丹是另一種型態的集權,但是確實看到了「樂窮」的影響力,以自愛、共存的心態開放外籍人士探訪;也許美帝是古巴永遠的敵人,但是古巴知道美金外幣的優越,更何況卡斯楚時代已經接近末期;而北韓的做法是將營養不良的人民全綁在懸崖旁,拿槍抵著他們的額頭逼迫他們對外國人士說「我們最幸福」。書裡不是要塑造親美政權下的南韓有如何開放、自由,中國的轉型有多麼驚人、多讓人期待,事實上,北韓社會一度比南韓富足,然而金日成、金正日父子所製造出的個人崇拜機制、穩固封閉下滋長的政權,讓北韓一蹶不振,從此走入饑荒、戰爭的循環理。

 長期飢餓塑造了另一種力量,部分北韓民眾選擇出走,但是這並不是勇敢,而且為了生存所產生的求生能力,而且求生存也讓他們知道了事實,南韓、中國的生活過得比他們富有、資本主義也並非如此可怖,重要的是個人取捨與否。作者幾乎點到了北韓之所以如此的原因,因為他們害怕改變,擔心僅剩的自尊被剖開來檢視,恐懼被他國平視下不得不低頭的窘狀,所以將一切西化的產物視為邪惡,原因不是他國驕傲強盛,而是主因就是缺乏不足,這種從自卑轉化向外攻擊的心態,幾乎可以套用在某些敵視科技、人權、女權、醫學、教育的國家人群,然而他們的做法不是完全隔絕,而是暗處中羨慕這樣的美好,甚至偷偷攝取養分來圖利,因為他們都知道這樣才會幸福,但是放不下舊有尊榮所累積的驕氣

 此書之所以值得閱讀,不是因為作者寫了眾人無從得知的國家,而是誠實的寫法、謙卑的態度。作者不是要為美國或資本主義辯白,不是為了抹黑北韓執政者,所以她明白寫到此書敘述也許有錯誤、誇張存在,但是為了將這些坑坑洞洞造成的傷害減到最低,她事事求證,將資料來源嵌入文章中,而且力求資料摘取的完整性,這些有力、有條理的註解,又再次幫此書加分。

 這本書更可貴的是寫到了脫北者到了中國、南韓後的兩極處境,作者絲毫不迴避這個問題。事實上,有些人只是把身體從賣給國家變成賣給人口販子或商人而已,中國、南韓並沒有他們所想像得那麼美好,他們變成另一個國家的弱勢、負擔或是政治炒作的話題,甚至是被揶揄的難民。他們迅速被資本主義吞噬,但是卻難以去除濃厚的北韓氣息,所以不適者、創傷症候群接二連三,生存在中國、南韓的當下不僅是提醒脫北者拋棄家人、背叛國家的事實,還是難以根除的腫瘤,不時擔心被人察覺、時時又隱隱作痛。

2011年7月2日

生命的小出走─《轉轉》

 《轉轉》適合的讀者:尋找輕淺況味的小說讀者

小說不一定要歸為某種型式,但是如果找到小說的歸屬,似乎就是在一本小說的資料欄位記上了筆資料,也許不夠精確、詳細,但的確是為小說內容加了注解,好讓讀者自行挑選、套用註解資料,或是變成比較明確的分類。小說《轉轉》的註記資料當然是不夠確實,「公路小說」與「推理小說」好像都不足以說明,用小說來稱呼又太過籠統,然而又沒有「漫遊小說」、「散步小說」可歸類,所以如果是我要為小說做註解,會在《轉轉》的資料卡上留下幾格空白,讓讀者自行填上,而不是填上「公路小說」或「推理小說」,因為「公路小說」、「推理小說」都不能填補小說的空白處。

轉轉 來源


《轉轉》讀起來平實順暢,在看似荒誕的情節中,可以感覺到角色們的情感流動,甚至可以感受到角色們不得已、無可奈何的苦衷。在這種有口難言的故事下,許多細節的確是可以不用寫得太明白,但是過度簡化的結果是造成小說不夠深刻,只能看到小說表皮上的人生苦痛疤痕,但是無法看清疤痕下的過往。《轉轉》小說故事雖以兩個男人的生命旅途為題,企圖去抓住難以解釋、徒勞的意境,在看似可以宏大、深遠的故事氛圍裡,兩個男人的生命故事卻過份淺白,好像浪費了生命探索、情感糾葛、情慾煩擾幾個可寫可點的話題,白白放掉了許多可以讓主角抒發惆悵、獨白的機會。當然,並非故事就要像上述提及的模式才算佳作,淺白的文字自然也有它的力量,也許厚度、深度不足,但是多少留下了許多想像空間。

縱使小說可能有不少的想像空間在,但是小說最可以留待讀者自行設想的部分卻被作者一筆寫清。小說中的女性變成兩個男人生命裡的記憶體,對於男主角來說,情人與母親有很多重疊之處,也是因為失去母親而轉去尋找變動的愛,讓男主角偏向尋求替代性母愛的感覺,甚至還有點戀母情結的味道。關於以上的部份,作者都寫得很自然流暢,然而在揭開母親真實身分、情人所在之處的情節卻是混亂無章,不僅沒有讀推理情節的樂趣,而且還因為這部份過度仔細,使小說清淺的敘述破了一角,失去了故事的平衡感。另一個男主角生命中的女性雖然處於隱身狀態,全靠男主角的敘述來重建,重建的部分非但不全,形象的磚瓦也太過偏漏,變成一者瑣碎、一者乏味。

換一個角來看,如果作者的目的就只是寫一個故事,只是寫關於生命無法逆轉或是不可預測,而非闡釋某種生命關卡,更不是歸勸借鏡的那些教條,那作者的寫法可能就不算淺白了,不穩當的情節也不是什麼問題。也許《轉轉》所抓住的是一種以無厘頭的方式,即是以「亂來」來寫生命的悲苦,用嘲諷、無謂之姿抵抗生命過往的挫折,所以小說除了寫故事外,還透露了生命的另一種步調,於是生命就如同行過的記憶一般,是每個人共有卻又相異的失落。 

2011年6月15日

說再見的天秤─《當妳先說再見》

《當妳先說再見》適合的讀者:曾背棄、曾不捨的讀者
 
 
在一本看似很「女性」題材的小說裡,看到的不只是女性的前進與退卻、女性的浪漫與實際,還有一部分接近現實的心境探討。《當妳先說再見》的劇情很簡單,是關於愛與不愛、放手與不放手間的愛情習題。愛情習題本是羅曼史、都會小說熱愛的題材,要談情說愛很容易,但是要刻骨銘心卻很難,但這本小說卻有辦法將人物心境的流動曲折化為文字,讓讀者變成事件的旁觀者,甚至開始思索選擇的天秤如何平衡。
 
 

作者使用了細膩、服貼的文字來敘述,筆觸雖是女性角色,但是看不出來刻意站在女性角度發聲,反而像是一個中立、溫和的旁觀者,以記錄者的姿態來寫整個故事的起落。小說是女性口吻,在剖述男女主角的心境時卻寫了符合當事者角色的態度,看不到偏向的單一性別的偏袒之音,沒有過度醜化、淡化女性角色在這本小說中的背棄身分,也沒有過度美化男性角色在此書中接近受害者、被棄者的身分,而是攤開所有角色的思緒,寫成一本很真誠、很感傷的療育故事。

當妳先說再見來源

小說的主軸雖然是愛與不愛、逃離與否的選擇題,看似淺白的情節卻可以寫得很深刻,具有療傷的功用。每個人都有背棄、不捨的經歷,這個體驗並不是專門針對情感對象而生,而可以是生命中某個人、某個過客,甚至是某個事件、事物,所抓住的就是基於厭棄或不得已所以得放手的某個過程。在這個共通的經驗裡,最後留存的是懊惱與悔恨居多,而不是小說最後那種達到合諧、合解的結局,當然,小說最後是稍稍修飾了角色的個性稜角,留下了一個不管是站在男性角色亦是女性角色都能接受的結局,感覺點到為止、不去提點到他們的將來,不去計算那個重擔的負荷,但是讀者能感受到這是最體貼的安排。這樣的安排也許不夠坦然,甚至不夠貼近現實,但是書寫現實、書寫矯情會放大小說的悲劇色彩,因為不論女主角如何決擇,女主角擇她所愛是讓一個男人陷入自虐的地獄,而女主角責任至上卻也是桎梏她自己的愛與靈魂,所以最好的答案還是留下一個具有想像空間的結局。

  這本小說的另一個重點在於選擇,因為在感情上很難拋棄一個已經習慣或者變成一部分責任的對象,即使已經喪失愛的力量,但是仍視為責任、道德的一部份,他人觀感帶來的自我厭惡、評判反而超越了各種感情的昇華與畸變。選擇在小說中依舊處於一個模糊狀態,但小說在這裡的確用心、細膩,寫出道德兩難的兩全局面,於是讀者彷彿可以看到女主角站在十字路口的茫然身影,而旁觀者也很能為她指引,若換做是讀者自己,也很難選到一條不後悔、不自責的路。
 
 

《當妳先說再見》雖然接觸的點線面遠比羅曼史、都會小說來的深遠,主角卻產生鄉下女孩經過城市洗禮後對原鄉拋出的不屑意味,這種感覺不是不能寫,但是僅以繁華、忙碌、歷練來比對兩者的差異,還不足構成「逃離」、「沉迷」於城市遊戲的因素。在城市與鄉下的對比,作者還是點到為止,沒有更深入女主角的矛盾裡。由於感情部份經營成功,女主角在茫茫人海中選擇志向的片段則顯得疲弱不振,讀者可以明白做與不做的難處,但是重要的是不論如何選擇未來志向都會產生的惆悵心境,但是作者是帶出了一些女主角徘徊在興趣門口的情節,卻未接觸到那個選擇的核心,就失去了感情議題相應的細緻書寫。


2011年5月31日

穩穩開始、平平結束─《重返人間》

《重返人間》適合的讀者:對綁架議題有興趣的讀者

 要讓小說一氣呵成並不容易,首先要能掌握起承轉合,還要抓穩故事張力,最後還要平衡小說頭尾,以免頭重腳輕。許多小說都有一個接近完美的構想、高分的開頭、及格的敘事技巧,然而常常卻在某處坍落,造成故事的小小缺陷。

 重返人間》的確有一個有令人驚豔的開頭,道盡了深層的恐懼。寫到人走到絕處、不惜放下一切的悲慘情況,讀者可以讀到人為了生存而把尊嚴棄為敝屣,只換得一絲絲生存的機會,即使這些人都知道他/她們的哀求只是加害者暴虐的興奮劑,甚至加速了死亡的前奏曲。生命在這本小說中,被當作一種廉價、卑賤的物質,事實上,某些生命也是如此被對待,因為這種過份誠實的敘述有如地獄的景象,小說文字就如同惡魔哨音,領著讀者接近地獄。

重返人間來源

《重返人間》的第一部分是主角身牢籠,第二部分是返回社會後產生的自我懷疑,第三部分是主角試圖撈回她失落的過去。第一部分寫出了驚悚的開頭,為後續開展了真與假的迷障;到了第二部分,作者也抓住了讀者的脾胃,在外界攻擊與內心疾病兩個選擇上遊走,而作者細緻、快節奏的跳躍式寫法讓讀者很難猜想到底謎底為何,不管選擇了哪一個謎底,卻還會讓懷疑的種子萌芽,所以到了二、三段,依舊無法確定主角的遭遇究竟是真是假。從第一部分到第二部分的轉折雖然施力不足,但是作者擅於拿捏氣氛,將記憶分割成數個區域,區區都加強故事的懸疑程度。

 照理說,第三部分也許沒有前二部分緊湊神秘,至少也能延續前二部分的餘韻,但是第三部分的解謎部分卻是小說的敗筆。也許說拜筆太過嚴苛,但是第三部分使小說猶如雲霄飛車在半空中停擺,十足掃了興致。第三部分的重點在於解謎與謎底,不論作者選擇來自加害者的外力破壞還是選擇主角本身的心病,其實都會導向同樣的震撼度,但是作者忽略了解謎前的前奏,讓故事走向疲軟,白白放棄了謎底帶來的後作力。不論作者如何佈局,其實結局難以脫離加害者持續傷害或被害者暗生心病兩種可能,在讀者有限且能預知的範圍裡,這兩種結局不管如何鋪陳,都是在安全的範圍裡,但作者顯然捨棄了安全的寫法,將遺憾留在結局,在前面穩當經營的驚悚情節幻化成泡影,也許作者是為聚焦於主角被害後的魔障,但是對於讀者來說卻是毀壞了故事的可塑性,讓小說褪色成為只剩下黑與白的無聲畫面。 

其實不管作者如何安排,對讀者來說都是可以預想的結果,關鍵只是故事中的主角如何碰觸到事實的核心,以及她得知真相後的反應。作者放下了可以發揮的關鍵,轉為經營男女情愛,製造一個平穩的完結,也許這樣的安排是一個安全的收尾,但也是走入平庸的陷阱裡。男女關係不是不能介入,但是總有一種分割劇情的感覺,連帶影響到故事的整體。開高走低的驚悚度不僅破壞了故事整體的張力,甚至也浪費了前面鋪陳的夢魘,讀完小說,除了感覺到前後的不均外,還會覺得可惜,因為作者選了一個最平順的結局。

2011年5月18日

有夢最美─《古董衣情緣》

古董衣情緣》適合的讀者:喜歡小說談愛但不要太膩的讀者

 言情小說的浮濫,擴散至其他小說中,使小說原先的主題幾乎消失殆盡,好像愛情才是主角們生活的重心。這種現象的蔓延當然首推《暮光之城》系列,《暮光之城》系列是寫出多數女性/少女的幻夢,癡想與一個身份危險、帥氣多金卻死心蹋地的男性/雄性生物談戀愛,不惜放棄生命的美好。縱使這系列有不少缺陷,包括情人呢喃式的對話、薄弱的配角、外層宛如糖果紙的吸血鬼包裝、文字前後不順的毛病等,但《暮光之城》系列在這股風潮裡,尚稱是有份量的元老。 

之後雖有許多題材相似的小說,但多數都是異類與人類談戀愛的故事,而且是以校園為背景,大多順著《暮光之城》系列的風潮,實際上卻不及《暮光之城》系列的細膩度與延續性。將主角限定為學生族群自然有寫作上的優勢,其實也是一種偷懶法則,因為學生生活最單純、單調,最無需顧慮到其他問題,而且很自然的沉溺於感情、無法自拔,一但踏出校園,接觸到經濟問題、社會觀感,主角們就會碰觸到很多浮動的情緒,讓夢幻充滿了不確定性。
古董衣情緣來源


針對喜愛言情又深知愛情弊病的女性讀者來說,純種的言情小說太單薄,校園異類戀愛故事又太脫離她們想要的幻想,所以竄出的「都會小說」(Chick lit)就比較能滿足讀者的閱讀需求。大多數的「都會小說」其實與一般言情小說差異不大,但是這類小說更深入探討現代生活對女性的影響,所以鋪陳了更多女性在社會中所遭遇的順與不順,描寫女性在工作、家庭、友情、愛情裡的戰爭,而且絕大多數都是正向的故事。這類故事的開始通常都是女主角遇到瓶頸,不論是遭遇到事業還是感情上的挫折,主角們所遇到的事件都是很普遍的問題,也因為親近女性讀者的現況,所以小說也比較帶有現實感。之後自然是女主角在探尋需要什麼、選擇什麼的過程,也許結局不夠夢幻,也沒有言情小說那套虛構的幸福感,但是卻可以感覺到女主角知道她到底要什麼的果決態度,直擊了現代女性跌跌撞撞、因空虛而胡亂選擇、學人跟風的通病。

 《古董衣情緣》就如同上面所述的元素集合,小說是被歸類成「都會小說」的女性成長故事,但優點卻是層層呼應,以記憶、故人、古董衣物包圍起整個故事,共同點都是小說中的「舊」。「舊」在小說中扮演了關鍵,是一種對過去事物的懷念與愧疚,卻也是一種承接與包容,所以在小說中可以看到一些很巧妙的環節和帶著暖色性的文字敘述。當女主角走出經歷過的苦痛,同時也代表記憶的傷痕從她身上褪去,記憶不再是腦海中的鞭笞之痕,而是如古董衣物縫補、拆改、遮瑕後的完美、增值之姿。當然「都會小說」的另一個重點是男女交會的傾心過程,這本小說也不例外,甚至還有點老套。小說裡有過去、現在、未來的三個選擇,這三個男性角色與女主角間的故事就顯得乏善可陳,幾乎與言情小說無異,還好《古董衣情緣》是在寫古董衣、懷舊、生活與記憶的故事,愛情寫得無味並沒有削減小說的可讀性。

 雖然《古董衣情緣》還是帶著少許的現代感情問題探討,例如選擇對象時的猶疑不決、在對的時候選了錯的人等這些世俗男女的普遍問題,但整體來說,這本小說並沒有摻雜過多的男女感情書寫,這點也許會使小說不合某些熱愛言情、都會小說的讀者胃口,但意外的是讓小說帶著一些啟發性,而不是無病呻吟之作。

2011年5月5日

雙線不敵變形─《馭電人》

《馭電人》適合的讀者:林肯‧萊姆系列的粉絲

 看完《馭電人》後,產生了一個疑問,就是傑佛瑞‧迪佛的林肯‧萊姆系列是否有必要做出如此重大的「轉變」?這個「轉變」牽涉到小說結局,所以不明寫,但是如果照著這個「轉變」寫下去,變異的不只是林肯‧萊姆這個角色,也許後續的故事也會變質。

 

也許將小說中的改變看得太過嚴重,畢竟這只是故事,但是這系列所累積的記憶已經深深附著在讀者的腦海中,這樣的扭轉也許會破壞某些故事之所以繼續的關鍵。關於林肯‧萊姆系列的關鍵自然是癱瘓後經歷的掙扎,林肯‧萊姆曾經思考過自殺、安樂死以及風險極高的手術,最後還是選擇以職業取代煩惱,以忙碌忘卻他已成廢人的事實。正如小說所述,他只剩一顆頭腦是他可以控制的,就得讓頭腦無限擴充,他受限的身體是被鎖在宛如實驗室的家裡,但他腦中卻得畫出最精細的犯罪場域,在那場域他能做的就是在合理假設的前提下,找出最符合實情的可能。因為他無法親臨犯罪現場,所以得找搭檔或下屬代替他前往,找一個可以當作他的手腳的親信,所以莎克斯不只是他的女友,還是他的腿、他的身體,這樣的搭檔自然是現實中不可能的,但是小說的好處就是可以設下這樣不合理的劇情,也因不合理,這系列就因殘缺而有趣。

馭電人來源


傑佛瑞‧迪佛似乎想解開這場荒謬劇情,回到「正途」上。對於已經習慣於林肯‧萊姆只有頭腦、手指可以活動的操作模式(還有愛罵人的嘴巴),突然要打破這個慣例,對於讀者來說並不是一個閱讀驚喜,反而會比較好奇作者該如何自圓變成傳奇的輪椅神探故事。如果照作者的計畫走下去,林肯‧萊姆辦理的案件、搭檔可能也許需要重新「整型」,因為他們是倚著林肯‧萊姆刻出來的。小說具有不受時間、空間限制的特性,因此小說主角可以忽視年齡、創傷,幾乎不用理會主角的形貌改變,所以林肯‧萊姆的「轉變」究竟有沒有必要?這也許符合一些讀者的期待,不過對於整個系列的特殊性會不會造成斷裂損傷,也許還要堆砌更多的「不合理」來遮蓋整型後的異樣。

 回到《馭電人》一書的主軸,此書仍是走多重佈局的劇情設計,直到最後一刻才扭轉。小說是以電力來當作殺人凶器,是用都市人濫用電力的前提下,讓「鐘錶匠」趁機潛伏、設下陷阱。由於小說中有不少電力規劃上的專業術語,多少削減了易讀性,但是小說提到了人類發展綠色能源、尋找替代能源的片段,以作者立身寫出綠色能源、替代能源也不過只是過度浪費下的其他途徑而已,事實上問題根本還是沒有解決,人類不過是找另一個新的能源型態來填補漏洞,節能觀的提倡與實行還是懸宕在灰色地帶。

 《馭電人》第一個重點是電力殺人與用電反思,第二個重點則是交代林肯‧萊姆與「鐘錶匠」的交手。第一個重點固然有意義,但是與以往的故事相較,這個點與讀者產生了不小的距離;第二點也很有魅力,但是「鐘錶匠」的得手與失手都太過浮濫,失去了他出場、隱匿時那種反派角色的迷人之處。也許讀者會覺得第一個、第二個重點都不是作者真正想寫的,那可能和我一樣,覺得這本小說想帶出來的是林肯‧萊姆的「整型」,至於這個變化會不會繼續吸引讀者,那就拭目以待了。

2011年4月27日

痛過才知道─《血中之弦》

《血中之弦》適合的讀者:對《人魚之歌》後續發展有興趣的讀者

 很多讀者可能跟我一樣,希望小說的主角總能躍過路上的障礙與荊棘、擊倒罪人。雖然強悍並不合理,成功也非必要之質,但希冀的無非是一種難以匹敵的正向力量,因為很多時候,讀者會試著融入小說中的角色,假設自己是個辦案人員、警探、法醫,讓自己稍稍脫離現實,去幻想那些不可能的正義,去對抗那些無所不在的邪惡。邪惡有很多面貌,作者使用的惡也千變萬化,各種形式的性攻擊 (Sexually assaulated)與凌虐情節向來就是小說中的必要之惡,將這些邪惡化成文字,成為讀者閱讀時的畫面,這些想像可怖固然殘暴,但是卻為渲染正義的有力手段。

  越暴力就越趨向正義,看似相當吊詭,但是卻是一種宣傳手法。繼《人魚之歌》 (The Mermaids Singing) 大肆書寫殘酷嗜血的情節後,作者Val McDermid《血中之弦》(The Wire in the Blood) 似乎收斂了前作的賣點,轉為腳踏實地書寫犯罪心理的例證。《血中之弦》之所以會比《人魚之歌》出色的原因,是小說抓住了推理與暴力情節的絕妙融合,不再如前作那般賣弄、暴露血腥,這樣的寫作方式不但遮蓋了小說不夠豐厚這項缺點,還加深了推理的深度。《血中之弦》會比《人魚之歌》傑出,除了妥善拿捏推理與暴力情節外,還有來自作者轉變的痕跡,作者好像突然平心靜氣,不再以挑動情緒為前提,而是一種漸進式的袒露。

  The Wire in the Blood來源


這類小說絕大多數的主角都有些微的病症,此處的病症並不是存於肉體的病痛,而是因為長期接觸罪惡所長出的心病。這些病態在腦中生根發芽,直到變成生活的一部份,所以大多數的主角都不是完人,也許曾是被害者、或是一再受創,像是轉印、刺青一般,藉由辦案過程而與被害者受同樣的酷刑。因此,超人主角並不存在,他們、她們總是一手交出真相、另一隻還得撫平腦中的疙瘩,這就如同常人般脆弱無助,只是他們所負擔的是更為沉重的事實。

 從《人魚之歌》中,不僅看到犯罪者的瘋狂,還讀到主角涉入險境面對的積生心病,這些案件在主角腦中不是覆蓋式的,而是分區儲存,時時刻刻會彈跳出來變成噩夢,阻撓主角回到平靜狀態。《人魚之歌》的賣點除了以文字表達酷刑外,還有來自主角們的悲鳴,所以主角們常常在為受害者不平之時,同時也被邪惡的過程擊倒,變成事件中的旁支受害者,而且這些主角腦中有個孔洞、永遠補不起來。

 《血中之弦》延續傷害永存這個主題,Tony HillCarol Jordan都在逃避發生過的某些傷痛,即使他們都為過往尷尬不已,這些傷痛卻如影隨形,繼續隱身在這個案子裡,時時竄出嘲弄主角的過去。Tony HillCarol Jordan自然是別於其他曖昧的搭檔,他們互相理解、珍惜、欣賞,當雙方身陷泥沼也會義不容辭搭救對方,理當是最速配的情侶,然而他們身心的傷口都太深,接觸對方時除了愛情還會碰到過去,所以當他們交會、試圖接觸情愛之時,同時會被罪惡感掩埋,所以只能繼續逃避退卻。當然關鍵還有Tony Hill 的性功能障礙,這個特殊病症不僅開啟了讀者的期待之鈕,還為後續發展打下地基,因為不管之後雙方發展如何延宕,就留存一個很羞恥卻平凡的理由可以交代兩人的關係,而且作者似乎也打好如意算盤,這兩人的關係可以繼續原地打轉,不用刻意去解釋那些昇華、轉移或是莫名奇妙的嫉妒哀怨,因作者打從一開始就訂下不必明說的界線。

  《血中之弦》雖繼續使用心理側寫,事實上,側寫部分並沒有令人拍案叫絕的伏筆,總歸是中規中矩,然而主角的推敲與反擊才變成故事的重點,讓結案報告外的正義得到彰顯。不似《人魚之歌》玩弄文字,《血中之弦》採取以出場即真兇的寫法,然而這不會削減讀者的閱讀樂趣,因為《人魚之歌》就在推理和猜測間跌了一跤,雖以出乎意料,但是評價不高。《血中之弦》大方的指出兇手,不過要讓他伏法卻是最為精采的部份,主角們抽絲剝繭、佈局下注,逐一挑出兇手自滿下的漏洞,所以似乎不走前作重心理側寫的那條路,而是打著「沒有完美的犯罪」的招牌。不管是否運用到心理測寫,《血中之弦》仍可看成一份犯罪者的自白書,可以看到他作案的心態與操作模式,這正與主角們形成兩條交錯的線,他們的交集不只是逃脫、追兇而已,最重要的是他們腦袋裡都有片灰暗。

2011年4月15日

不是想像就好─《碎片之島》

 《碎片之島》適合的讀者:對麥克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接班人沒有太高期待的讀者

帶著科技和科幻題材的小說,無非是對作家本身的一項挑戰。如果小說中又加入末日的效果或反思,就正中讀者的下懷。《碎片之島》的作者華倫費伊(Warren Fahy)打著麥克克萊頓(Michael Crichton)接班人的名號,結合生物知識、科技、電影特效般的劇情,似乎想帶給讀者一場來自地球與異世界交融的震撼彈,但是《碎片之島》是有了一點Michael Crichton作品的骨架,但是血肉還是不足以說服讀者。
 
也許拿一個寫作新手和成熟的跨界作家相較並不是很公平的事,因為作家能抓住這類作品的骨架已經不容易,要將小說中的情節、知識、起承轉合樣樣完善更是困難。《碎片之島》在取捨故事大綱上的成功,會讓讀者誤以為這是Michael Crichton的作品,但是興沖沖翻開閱讀,卻發現這是一本外殼華麗、內在空乏的作品,就如同把寶石的瑕疵處給觀者放大檢視,讓觀者留下的不是寶石這個印象,而是寶石的雜質、缺角。這本小說的優點是將Michael Crichton(或許還有其他作家)寫作的風格模仿得極像,但是Michael Crichton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把小說寫成一個可以存在的世界,以假為真、以虛為實,而且就寫我們身處的環境,所以小說像是演習、警報,也許某一天我們的世界就會就此陷落、夢魘成真。
碎片之島來源

Michael Crichton架起想像的骨架時,必然以合理、假設為前提,讓讀者以閱讀的當時當作未來可能發生的事,甚至某些數十年前的科幻橋段,逐漸變成現在的科學實驗,因為有可能,所以更可貴。有時閱讀Michael Crichton的小說,反而會跳脫小說閱讀者的思考空間,跳至生物戰、地球反撲的思維,小說變成了災難實錄。

 《碎片之島》的缺點在於作假部分破綻百出,將科幻小說寫成用想像力堆砌而成的幻想故事,雖然有一個有力的支撐點來撐起整個故事,卻浪費這個支撐點的力量。幻想不是不好,而是在這本小說裡,幻想造成了故事的不平衡,形成了頭重腳輕的暈眩感。起頭中規中矩、帶著達爾文生物的理論,讓讀者充滿期待,以為這是本不明生物起身反擊的小說。然後到了後段,雖然寫出一個爭議性極大的可能,卻像是講究特效、忽略主題的電影畫面般帶過,濫用了這個顛覆生物界的可能。小說雖是提出了地球可能存在著與人類類似的智性生物,但是創造這種生物的基礎卻是非常薄弱可笑,彷彿只是一種具有模仿人類行為的生物,他們存在的原因、演化的進程卻是零零落落,配合起故事中的獨特生態系演進完全是在自打嘴巴。

 
除了智性生物外,小說中的生態是處於完全競爭的狀態,每一種生物都是獵食者與被獵食者,不似地球生態系有肉食、草食、分解者的層級,維持著某種平衡。這個故事的假設是一旦這些不明物種侵襲到其他大陸,這種食物鏈會打破地球其他地區的規律,改變整個生態系的規則,生態系的原有食物鏈可能從此破碎,或者說人類變成這些獵食生物的食物之一,人類就可能會喪失現有最高主宰者的地位。到此為止,這個故事的假設都很完美,但是作者寫智性生物、獨特獵食生物的存亡問題以及人類的作法卻誇張十足、假設不足,宛如有噱頭、沒劇情的電影,只看到空洞與浮濫的記敘,好像只是把小說/電影完稿/導完就大功告成了,而刻意忽略了生物理論所延伸的假設。如果換成了Michael Crichton來經營這個可能,人類唯我獨尊的傲態在小說中可能就是一個諷刺點,人類與他種智性生物的平衡或競爭也會是一場存亡之戰,因為人類自以為生物地位崇高、自私貪婪、喜好殺戮,宛如地球上的致命細菌或病毒,所以需要一種可以對人類制裁的生物。

 
《碎片之島》可以是一部很傑出的佳作,很可惜的是作者浪費掉這些寫作資源,讓小說變成平庸之作。寫作新手能寫出這樣的故事的確是很難得之事,但是欠缺耐心把這個故事鋪陳完畢,白白流失故事的養分與外來的支撐理論,所以將故事寫得七零八落,對讀者和作者來說都很可惜。

2011年4月4日

2011新加坡自助─老虎航空

從台灣去新加坡的航空雖然有不少選擇,但是來回價格大部分都在台幣12以上,除非能遇到優惠時段,廉價航空還是最實惠的選擇。台灣飛新加坡的廉價航空有捷星(Jetstar Airways)、虎航(Tiger Airways),遇到優惠票價時段來回大約是在台幣7千元以下,非熱門時段則大概為89千元,而我選擇過年後出遊,來回機票約台幣8千元。

2011年3月28日

生命的兩個現場─《在巴格達遇見珍‧奧斯汀》

《在巴格達遇見珍‧奧斯汀》適合的讀者:對中東國家社會狀況有興趣的讀者 

如同許多讀者的反應,《在巴格達遇見珍奧斯汀》是本充滿愛與關懷的紀實書籍。也許紀實的部分有被修飾與美化過,但是仍可以在時而俏皮、時而感傷的文字下,發現兩個不同世界的女性,因為堅持和勇氣,體驗到一段彌足珍貴、難以取代的跨國情誼。 

除了信件來往間的友誼與緊張氣氛,值得一提的是她們通信的時間約23年,23年的變數極大,也許各自經歷家庭失和、夫妻仳離、經濟頹喪、國家崩壞,然而卻可以看到兩位女性在長時間面對不同的紛擾,從中掙脫而出、理出一條清楚的路,好完成對自由、未來的渴望。從她們信件往返的內容裡,可以看到她們對自我生活的自嘲,還有氣憤、無奈、自憐,這些文字的傾瀉固然是此書的重點,但這些卻都是可以預期的內容,轉一個角度看,看著她們收發信件的日期,看到的是凝滯的時間點,對兩者來說,兩位女性是各自走過流動的時間線,信與信之間的三天、五天或者更久,對兩位都是種等待與煎熬,因為她們都不是在等待簡短的答覆、無關痛癢的日記,而是一種對生活的堅持,因為有一方可能隨時會消失在網路的彼端,變成戰亂政爭下的犧牲品。
在巴格達遇見珍.奧斯汀:一則友誼與勇氣的真實故事來源

兩人的生活的差距很大,所以通信對彼此來說都是種抒發。在英國的碧可能只是厭倦了奔波的工作、無盡的家務與煩躁的瑣事,她可以選擇歸零或逃避,選擇對她來說只是做與不做、向左向右般的中低難度人生習題,而對於在伊拉克的梅來說,生命走過砲火連連、顛沛流離,人生習題沒有喘息的空間,有時甚至不給任何選擇。所以試想在英國的職業婦女一早起來叫醒孩子、做早餐給丈夫和孩子吃、送孩子上學、急急忙忙進公司、與主管或同事良性競爭或惡性競爭、下班回去繼續為家務勞碌、然後累倒,一天就這麼過了,這樣的生活也許不能稱作無聊,只是種無止盡的催眠,猶如工廠的生產線,但是還有很多人過著萬分無聊的日子,都覺得這種生命型態非常普遍所以全盤接受。伊拉克的職業婦女也是日復一日,然而她們 還要面臨生命的動盪,也許踏出家門就遭到反抗軍的波及、新政府對職業婦女的攻擊、偏激宗教對智識婦女的暴行、貨幣大貶而面臨家用的困境、物資缺乏而家徒四壁、丈夫因政治社會狀況不佳而失業就轉回家裡發洩怨氣,甚至是端坐在家裡,聽著砲聲轟隆、心跳如鼓,想著如何度過今日,然後下一刻就身首異處,如果僥倖存活則思及生命隨時都可能隨風而逝、宛如飄萍而淚流滿面,這種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有怎麼樣的打擊是她們的人生,卻是因為無奈所以概括承受。

無聊的人生是種幸福的生命格式,這個論調看似很怪異,但是套用在兩位主角身上,卻可以體悟到因為無聊所以保有價值。當一方在為柴米油鹽、夫妻口角、小孩不乖情緒失控時,另一方則是面對行經家附近的戰隊坦克、無情的砲火,在噩夢邊緣間甦醒,用絕望來麻痺自己,連踏出家門都如履薄冰,這種煎熬幾乎超過凡人所能承受。處在無聊狀態的多數人,卻是被一些情緒的糾結所困住,明明所在的環境毫無風險,沒有戰爭、沒有砲火、沒有敵人,卻讓自己變成環境的困獸,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打破無聊狀態;處在泡沫動盪的多數人,不是隨波逐流、載浮載沉就是力圖扭轉這樣的命運,他們的默不吭聲是可以被理解的,因為他們的力量微不足道;那些勇於反抗的人是可敬的,他們是以鮮血賭上悲觀的局勢。這兩種人生狀 態是強烈的對比,不能評斷誰珍惜、誰浪費,畢竟無聊是奢侈的幸福。

 生命有公式化的格式與變動的格式,固定的人生是一種福氣,因為就能選擇一生無聊或者是找一些無害的變數帶進生命裡。也許造物者不公,在某些人種、國家裡加入太多有害的變動,不給任何固定恆常的命運,他們的人生就是看著別人或自己在漩渦裡掙扎,而《在巴格達遇見珍‧奧斯汀》就是兩種人生型態的對比,可以看到固定的格式與變動的格式的互相理解與拉扯。看過此書後可能會想要嘗試在人生的水面上用手輕輕撥動、製造出一些可以平息的變化,或者是想著那些在激流裡的生命,體認到自己人生無趣至極而得到的幸福。

要提出此書的缺漏是很困難的,因為閱讀的過程中是心痛又著急的,很難不被牽引至那個氛圍裡。但是對部分讀者來說,真實才是最重要的閱讀元素,當下讀到原始信件的那份感動才會被激發出來,所以當讀者感受到兩人通信的內容可能經過事後的修改潤飾,閱讀時的激動情緒自然會被削減,當然,也許原本的文字不夠美,但是那才是現場。 

2011年3月21日

只有壞還不夠─《下流秘密俱樂部》

《下流秘密俱樂部》:對下流兩字期待不要太高的讀者

  推理、驚悚小說作品忌諱破綻百出,留下一堆瑕疵讓讀者發現,因為推理、驚悚小說主要不是在展現文采辭藻,而是故事性的邏輯與合理,是要留給讀者一個立即且強大的閱讀印象,因此在鋪陳故事的同時,應該回去檢視故事經緯間的破洞,好將那些過大的缺漏處修補起來。

  《下流秘密俱樂部》的命題會帶給讀者一個鮮明的印象,而且是針對一些踩在他人屍體上前進的多面名人。當這些名人被冠上的道德評價壓過他們本人的生命價值時,就可以看到變形、殘忍的價值觀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因此這些名人需要一個道德減壓的出口,好讓他們可以面對生命歷程的不完美。由小說內容還可以發現,作者要表達的是骯髒與過去的必要集合,不夠聳動、不夠驚天動地的歷史還不算此類裡。
下流祕密俱樂部 來源

此書雖已抓住道德這項變動的議題,但是作者似乎野心頗大,想將更多推理、驚悚小說的情節加入小說裡,然而小說不是什麼都有就是完美,當想寫的事件越來越多,若不去檢視小說的缺失,就會發現小說形同一張破網,功能與架構都仍存在,但就是有破洞可以看穿。這本小說該有的都有,有陰謀、有死亡、有秘密、有動作場面,也加入了緊湊的時間限制,還有若有似無的男女感情,照理說應該會是一部中等以上的小說,但是卻變成一部大雜燴作品,五臟俱全但是不出色,甚至原先試圖保有的特色都被消融掉。

 小說的第一個缺失在於理由薄弱,兇手似乎沒有一個強烈理由可以促成整場兇案,而且手法也失去自圓其說的力量,順著故事行進就越走越偏,讓讀者抓不到真正的動機所在,這也許能解讀為兇手的變態心理,但是文章所呈現的是卻是循序漸進的復仇,與變態無關。關於這點作者自己可能也發現了,但是作者的修正方式不是回去將錯誤改正,而是製造另一個可能、一個更大的陰謀,又加入一個分支,將一個位於高點的「老大哥」搬出來,試著寫出恐怖國家的掀密機制。如果不這麼寫可能還好,加入了另一個可能反而搞亂了故事的直線發展,而且這一個可能只是點到為止,完全看不出來彈跳出來所造成的混亂崩壞,就只留下一個雜亂的尾巴。

 第二個缺失是作者創造了一個很出色的女主角,看似有許多系列小說女性主角的影子,但是這個角色的專長並沒有發揮出來,她應該是一個可以探究腦中世界的專家,但是作者反而寫了一般人可以看到的表面事實,讓這個專家失去系列作品主角的生命力。第三個缺失是幕後主嫌太容易猜著,並不是謎題很簡單,而是小說角色間的關係相當簡略,沒有多大的秘密繫住這些角色,感覺就是應著畫出的關係圖來牽線,所以當莫名奇妙的關係出現時,讀者就可以因為亂猜、刪去法而找出主嫌,雖然毫無難度,對於讀者而言卻是再次失去驚奇的閱讀感受。

 《下流秘密俱樂部》雖有一個少見、特殊的故事背景,但是作者好像只是把故事的大概寫出來,而沒有去細思故事的點線面以及更深入的醜惡,感覺就是空有想像力、實際上疏於構思與書寫的一個零亂故事。如果能緊緊守住骯髒與過去的交會處,加入些許諷刺,故事會有力許多。    

2011年3月10日

2011新加坡自助住宿

新加坡的住宿不如泰國、柬埔寨來的便宜,所以我還是訂多人房的dorm。在泰國、柬埔寨可以選擇附衛浴設備、冷氣的單人房,一晚還可能在台幣600以下,甚至還有更便宜的價格,若是提高住宿花費,台幣1千多就可以住到設備、位置極佳的旅館。在新加坡則較難找到便宜、位置佳的單人房,陽春型的大部分都要新幣60以上,遇到特殊節日或活動(F1)就更貴了,更不要說整體較佳的旅館了,所以若有金費上的考量,新加坡一些旅館多人房可以以一晚約台幣600上下的價錢訂到,再仔細挑選,還可以找到不少離地鐵站近且附早餐的便宜旅館。

2011年3月8日

2011印尼民丹島自助行

利用工作空檔,我去了一趟新加坡和印尼民丹島(Bintan island)。新加坡是第四次入境,新加坡對我而言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因為留在新加坡的回憶是我開始邁向自助旅行的契機。到今年為止,自助旅行了十個國家,縱使前前後後有幾個國家讓我深深著迷,我卻無法對新加坡忘情,特別是融合、改良的異國文化,處處可見華人、馬來西亞人、印度人與觀光客交錯的身影,這些影像都是促使它成為在我腦海中無法抹去的原因。


2011年3月4日

以思想為凶器─《第44個孩子》

《第44個孩子》適合的讀者:對俄國社會感興趣的讀者

 因為充斥著太多的讚美,書腰上產生許多溢美之詞,使許多小說的內容與評價沾不上邊,讓外圍的行銷手法干擾了閱讀,這些評價可能與讀者的看法有落差。縱使書腰上的文字未必適合,但文字、創作是中性且變動的,會應不同讀者而產生不同的評價與閱讀反應,因為每個讀者都有不同的生活背景。
 
第44個孩子來源
各界對《44個孩子》讚譽有佳,讓Dennis Lehane(《再見,寶貝再見》作者)替他背書,書腰上的文字也顯得誇張,來自各國的美譽不禁會讓讀者猶豫,這本書真有這麼好?讀者的質疑是來自此書是作者的處女作,而且小說背景是充滿衝擊與爭議的俄國共產社會,在易讀性這點上可能已經畫了問號。事實上,背景反而成了小說的勝處,作者寫起俄國共產社會的情景絲絲入扣,抓住舊時代可怖的氛圍,美譽是實至名歸,因此書腰上的驚豔之詞並不是誇飾。此書對俄國社會有著深入的研究,抓住了領導者統治的野心與技法,寫出政治玩弄人民、國家包覆個人的時代氛圍,可想而知,作者這些文字戳痛了目前仍實行共產主義(已多是社會主義)的政治理念,似乎讓這些國家和人民迎頭痛擊,因為國家沒有他們想像得那麼美好。
作者將小說故事分為兩個區塊,一塊是主角在政治風暴裡,從不敢反抗的盲從轉變成獨立思考,這個變化不在於共產主義本身的缺陷,而是主角自身有沒有發現自身並不是站在深信不疑的那方,以及有沒有勇氣去面對孤獨奮戰的寂寞。從這個角度看來,作者並沒有完全將社會腐朽的主因歸咎於共產主義的矇騙,而是在於個人的選擇。作者對於共產主義國家政治運作的見解未必能讓讀者接受,但是他提供了一個看法,是一個從個人、群體到國家向外擴張的同心圓,個人還是社會的根基。

小說另一塊則是驚悚、懸疑的社會案件,作者將共產主義敵視西方民主國家的態度融入社會,企圖塑造出完全政治化的刑案法則,醜化民主國家的政治侵襲,因此暴徒全是西方民主自由的產物,信仰共產主義的全是良民。由於政治與故事的巧妙結合,追兇過程也能與共產社會氛圍相契合,塑造出一種與一般推理、驚悚故事不同的氣氛,在懸疑中,還帶著恐怖政治的沉重壓迫感,這種政治迫害就有如那個不收手、隱藏的兇手,隨時可能從身後冒出來,將被害者帶入黑暗的地獄裡。

從作者的隱喻中,可以察覺政治與兇手的連結,這可能也是此書在中國、俄國造成喧然大波的原因之一。暫且不管最後兇手是伏法還是逍遙法外,如果作者妥善完成這個故事,《第44個孩子》會是一本佳作,但是作者用了「巧合」,串起角色間的因果關係,看似完整又前後呼應,卻稍稍破壞了前述鋪陳那股沉重的氣氛,反而比較像是一般大眾文學的技法,寫出被玩弄的宿命。

《第44個孩子》質疑了威權統治下的行為與思想合宜性,已達到了全顯的寫作目標,透露了作者對於某些國家、社會理念存在的厭棄,這部份確實也是小說的核心,實際上也是小說傳達給讀者的觀念。而主角與旁支的角色是否有必要串在同一樹上以示「巧合」就變成了作者該摘取的部分,雖然是增加故事性的技法,但是卻沒有為整個故事加分,反而限制了故事核心的發展。實際上,「巧合」是可以被剔除的,書中「巧合」反而拉下了小說的完美度,顯得太過做作、濫情。也許小說可以使用開放式的結局,塑造出一個無臉的暴徒,或是多個無臉的兇手,以無從得知兇手是誰來表現這個國家無盡的悲哀。雖然無名好像是一個沒有結局的故事,但是無名兇手卻不會影響到小說中質疑、批判的企圖,反而透露出無可奈何的空白。

2011年2月16日

不屬於的虛偽─《同棲生活》

《同棲生活》適合的讀者:對同居、室友關係有感觸的讀者 

對於現代人而言,人際關係可能是一種很微妙的網絡。透過一般的交際活動、男女關係、親屬關係,到符合時代潮流的臉書、部落格、網路社團、網路討論區,人與人的關係不再是建立在「熟悉」的前提下,而是一種自以為的「了解」,利用這些器具可了解某一個人的多面、某一面,甚至是某個虛構出的面向。不管是作戲還是紀實,也許都是善意的謊言,是為了讓人與人之間的城牆不這麼厚、不這麼高;也可能是需要建立一段關係來擺脫過去、寂寞;甚至是藉由與他人的互動證明自己存活、打散飄盪於四周的虛無。

 同棲生活(2010年版)來源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定,所設想的關係也就處於漂移狀態,可以從同儕敵愾、同聲一氣突然轉變成一種漠視、忽視、毫不關心的距離,只需要一點點的刺激與真相。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想處在維持表面的關係裡,就要學會不露知情的情緒、學會隱藏心緒的戰術。乍看之下這種關係有點虛偽,但是這對於需求者是一種實際的付出,因為他/她們無法打破「習慣」的魔咒。 
小說《同棲生活》描述幾名同居的男女,他們無肉體、男女關係,男女分界線也極低,他們的結合是由於共同處在分租的屋簷下,產生一種類似朋友、家人的關係。從小說的字字句句中,可以讀到一種輕微的、中性的流動,可感覺到這些男女試圖建立一種無壓力的相處模式,在消除壓迫感的同時,卻將自我防衛拉到某一程度,所以他們始終處在往後一步就會關係崩解、往前一步又太親密的尷尬裡。為了不引爆疏離或親暱的炸彈,他們都選擇隱匿部分的自己,使用保護色將自己最沉、最暗的表情遮蓋住,好讓他們繼續存於這種和樂生活的假象裡。

 所謂假象並不是說他們融入他人的痛苦,而是他們知道人不能離群索居,他們只是和其他千千萬萬的關係依附者一樣,找一個不討厭的窩躺下去,好讓自己不是被拒於團體之外。和許多描寫人際疏離、身分認同的小說不同,《同棲生活》所描寫的一種很常見的現象,以不帶是非對錯的角度來寫世人,用一種很平庸的人際關係傳達出人的微妙互動,因為自我存在感就是如此難以拿捏,只能用他人的反射來試著證明。

 如果《同棲生活》維持這樣平平淡淡的敘述,這些自白集合起來就留下了一段空白,任由讀者幻想。作者若是使用這種寫作技巧,這本小說留下的餘韻可能就完全不同了,但是作者使用了另一種結束方式,在最後一段空白補上文字,讓這些自白變成累積、漸進式的質疑,最後再彈跳出一個必然的失誤、結果,讓讀者可以充分消化這本小說所要表達的空虛之感。結局的作用在於引導讀者快速連結到作者設想的結束,而且留下些許驚悚小說的味道。也許這種寫作方式有點俗氣、誇張,但是另一種結束又過於流於文字之外,一些不解的讀者可能很難抓到作者想表達之意,所以作者選擇一種正確且適用的方式,這也許也可以解讀成作者的依附,為了讀者而依附。 

2011年2月3日

說謊如此單純─《謊言迷宮》

《謊言迷宮》適合的讀者:期待傑佛瑞迪佛新系列的讀者

 某些小說雖有令人驚豔的閱讀感受,但是卻沒有讓讀者產生回味再三的感覺。小說首重的是故事的張力,如何在短小的時間軸丟下引爆點或是在長遠的時間線點上單個或多個燃點都是極為重要的寫作技巧,所以作者如何拿捏故事起承轉合的平衡輕重,確實為小說緊湊且耐讀的要點。

 傑佛瑞迪佛的小說向來抓準了緊湊這個條件,但是在可讀性高低與否這點上則是見仁見智。從他以往的作品看來,已經可以規納出他的寫作模式了,包括出人意表、故佈疑陣與意外等。當作家可以被讀者歸類或評斷出某些寫作特徵時,其實就是作者已經走入他自己的寫作胡同了,當他想要繞出巷弄回到大道上時,往往要打破他既往的成規重新打造,或是走上老調新彈之途。這樣的冒險極大,一是作者要夠有名氣,二是作者文筆要夠穩。當傑佛瑞迪佛創發他的另一個寫作之道時,他選擇了保留疑團與意外等特徵,而選擇創造新的角色來取代、替補原先已經知名的辦案要角,而他是屬於成功的作家之列。這裡所指的成功並不是銷售數字或是書評好壞,而是可以在閱讀新作中不被舊有角色干擾,讓讀者全心全力期待一個新的故事。
謊言迷宮來源

《謊言迷宮》正是一部使用出人意表、故佈疑陣與意外三項特徵的小說。小說的故事裡,可以發現謊言無所不在,不管是主角的自我欺騙還是真兇的性格變態,都可以發現這齣故事的主軸就是被謊言所圍繞、披蓋,所以閱讀這本小說的感覺好比看著梅比斯環,會陷入不知道誰是正面、誰是反面的猶疑裡,唯有抽離、嘗試用讀者外的旁觀者觀點來看這本書,才會發現每一個角色的真實面向,也就是作者早已將真兇放置在燈光下受大家審視,只是受人性所束縛的讀者往往不易察覺。

 這本小說牢牢抓緊人的缺陷,因為人一而再、再而三選擇眼見為憑、先入為主的直觀、忽略了其他方向的可能。書中敘述的自我欺瞞、說服是種很有趣的情緒,當讀者感覺到自己在莫名忽視掉真相時,同時也可以看到書中角色在逃避事實,這樣的對應是種有趣的關係,或者可以說身為讀者的我們同時也掉入謊言迷宮裡。

 《謊言迷宮》雖然抓住讀者的閱讀弱點,但是作者並不是要讀者看出真兇是誰,而是讓讀者自我察覺讀者本身心繫著「被作者騙」的弱點,所以不敢去選擇那位最有可能的兇嫌。這剛好抓住了讀者的脾胃,這種琢磨不定、聲東擊西的方式剛好提供了新角色活耀的舞台。疑陣自然是傑佛瑞迪佛的老調,但是新的部份在於他又寫出了幾個會讓讀者關注或幻想的角色,這種保全方式就提供了其他系列的絕佳養分。

 除了謊言這個主題外,猶如生存遊戲的警匪對峙也相當出色,幾乎可以將敵我難分的警匪對峙看作成更深的一層,也就是這個故事將謊言比喻為追擊戰,從雙方的盲點中跳脫出才是最後的勝者。

2011年1月12日

推理人心─《感應》

感應》適合的讀者:期待張鈞見系列的讀

 從《別進地下道》、《網路兇鄰》、《超能殺人基因》到《修羅火》,與其說是既晴寫出一部部台灣推理小說,不如說是既晴創造出一個張鈞見系列。這幾本小說雖以推理打底,但是推理之外還有許多成份存在,作家試圖寫出一種雜揉的感覺。雖說雜揉,但是作者並沒有跳到無邊無際的範圍,摘取的題材仍被歸為一般推理小說使用的材料,創作甚至有向日本推理前輩看齊、較勁的意味。作家以台灣社會為背景,台味稍重的材料加上歐、美、日多方的推理創作累積體,產生了奇妙的化學作用,因此指稱為台灣推理小說只是個泛稱,張均見系列小說才是更精確的說法。

感應來源
新作
感應》中,作者嵌入心理學的材料,將謎團糾結細微的拆解處訂為人的心理層面,被害者的心理影響生理,因此被害者不只是被害者,可能同時扮演幫兇的角色,因為兇手就是從被害者刻意腐爛或脆弱的部份入侵,加速被害者被侵蝕的可能度與強度,這個部份就更深入以往在推理小說中常常談論到的「人心」,變成接近潛意識而非情緒的表現。許多推理小說集中於人心的潛移默化與情緒的累積,就好比皮膚的表皮、真皮、皮下組織三部份,情緒浮動就如同表皮上的附屬器,人心的潛移默化則為佔據最多的真皮,而潛意識則為皮下組織,而感應》則由潛移默化跨進潛意識這層。

寫這樣的故事是有相當難度的,因為歐、美、日許多推理小說都曾使用心理學材料,例如讓心魔與妖怪結合、變態心理學與性倒錯的廣泛使用等,讓心理學的一角變成推理小說中很容易摘入進去的材料,刻意放大的結果是不少讀者都略曉這些引用的知識,但如果作者照本宣科,很可能造成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危機;又如果作者引用了太多或太深的心理學材料,小說就可能走調,因為讀者希望看到極少闕漏的戲劇,而不是完美的演講。

 感應》的〈夢的解析〉、〈打動她的心〉、〈臉孔辨識失能症〉、〈未來的被害者〉四篇故事中,可以發現挖掘兇手的企圖相當模糊,張均見雖然扮演著解決事件的決斷角色,但是解決事件的同時並不是讓兇手束手就擒、扮演懲惡的主角,而是剝開被害者、兇手間連結的能手,縱使這些人情蛛網有些牽強,但是藉由心理學的解釋,似乎淡化了這層缺陷。 

作者可能察覺小說定位、定調的問題,所以作者使用的材料相當保守。故事雖然怪誕詭異,卻不脫謎底的合理性,夢境與失能症因此變成了小說捻來填補的材料,所以感應》的四則故事裡,都是用極其複雜怪奇的事件來包裝,從包裝來看幾乎看不出合理解釋的隱藏處,但是謎底卻是回歸到學術、統計層面,這種由華入簡的寫作方式不只是強調小說內容的真,也提升小說的可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