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29日

亡命殺鎮(Bordertown)

不論影星潔西卡艾芭(Jessica Alba)的形象如何,不論世人如何看待她的成功,我欣賞她的樣貌,然而她所演的電影其實多數都讓她被歸於「花瓶」,但是她出身背景可能讓她體會到一些來自於種族的苛刻,拉丁裔的她(父親為墨西哥人)曾說拉丁裔女性因教育程度不足,所以受到不公平待遇,但是一個演藝事業成功的拉丁裔女性不足以說明與她同樣出身女性所發生之事的全貌,一個比例數據須要以真實呈現。另外一個例子是珍妮佛洛佩茲(Jennifer Lopez),她影歌雙棲,演技不如歌藝,稍具點架式的只有「入侵腦細胞」(The cell)與「來跳舞吧」(Shall We Dance?),前者是華麗特效取勝、後者是李察基爾(Richard Gere)加持,就珍妮佛洛佩茲的個人特質,她沒有呈現在電影中,當然她非常努力,努力脫去拉丁裔的模樣,努力成為美國人,努力當上流社會的美國人,也許拉丁裔的外貌或身分多少給她們一些想轉變的動力。

 
不知道珍妮佛洛佩茲接演「Bordertown」(中翻為亡命殺鎮)的確實原因,可能是片酬高、交情好,也有可能是帶點個人想法。這部電影並沒有讓珍妮佛洛佩茲達到足以稱其演技的地位,似乎還帶著身為歌手的那種鎂光燈焦點的氣勢,集中在珍妮佛洛佩茲所演角色的片段多是賣弄性感,但是想要挑撥的濃度又太低,連擅長放電的男主角安東尼奧班德拉斯(Antonio Banderas)也無力配合攪弄曖昧氣氛,兩個都是很性感的拉丁演員,但是卻沒有抓到對味的感覺,只可惜了安東尼奧班德拉斯這位歌舞、演戲雙全的演員。

 
除去演員問題外,「Bordertown」的電影主軸很明確,也是爭議性的社會問題,跟拉丁裔的女性處境有極大關係,電影描述美墨邊境的城市華雷斯市(Ciudad Juarea)的真實案件,當地女工在電器零件的外商公司做工,從工廠下班返家途中遭到強暴殺害,有案紀錄達到400名女性,推測實際受害人不只這個數字,只是失蹤或是沒被挖到,案件可從網路找到一些外文資料,資料顯示在當地有挖掘到遭到肢解的受害者屍體,而且受害人數持續增加,因受害者的身體毀壞、虐待的私密狀況來判斷,兇嫌應該不是模仿犯而是多人累犯,又從地緣關係與警方態度顯示,兇嫌應是當地的重要人士,所以有人懷疑是墨西哥警政與工廠高層涉入此案件,這件案件變成美墨通商間的醜聞,電影「Bordertown」即是朝這個方向發展,往美商、墨商多重剝削墨西哥人的國際問題著手,不僅於薪水福利,更剝削她們的人身安全,甚至性命。

事出必有因,許多真相未必被報導,就算被揭露,奪目世人的眼光也未能聚焦於此,有些是真的沒看到,有些是當作沒看到,有些則是看了也沒有感覺。一件事實的發生可能交錯無數人的部份生命過程,這件事實被看輕、忽視最後成為歷史。越是有時間、金錢或獲得許多工具看到越多事實的人,選擇去遺漏某些事實,因為他們認為無關緊要,或者他們完全不在乎事實的真相為何,許多人發生過的事實就像是拿著遙控器點過的電視頻道一樣,除了停下來觀賞的人,點過的人都視為無謂雲煙。

 
Bordertown」的美墨問題其實可以拍得更讓觀眾義憤填膺,或是如電影「火線救援」(Man on fire)那般的飄搖,「火線救援」部分情景以墨西哥的高綁架案為主(且多是撕票),帶到墨西哥嚴重的交通、毒品、移民、犯罪問題,再加上丹佐華盛頓(Denzel Washington)達珂塔芬妮(Dakota Fanning)的沉著演技,可以體會到身為滄海一粟的無力感,多數觀眾無法改變墨西哥現況,但電影讓觀眾注意到美國的下方那塊土地,以及美國帶給墨西哥或者中南美洲經濟上的期望與失望,所以「火線救援」於國際議題上展現成功。Bordertown」的國際問題是可以無限放大,要掀起美墨間的輿論波濤也是可行,但是電影選擇雜亂鋪陳這個國際問題,然後選擇將鏡頭對著珍妮佛洛佩茲,讓她展現異國風情,與電影本想突顯的婦女工作問題不扣合,如同將國際新聞當作遙控器點過的電視頻道看待般,電影取向帶領著觀眾視線,「Bordertown」本來可以很沉重,也有變成傑出劇情片的潛力,不過被消耗掉了,對於這些為家庭生計付出的墨西哥女性、在Ciudad Juarea不斷挖掘女兒屍體的母親們,只留下恐懼與感傷,「Bordertown」沒有辦法推動美墨警方、政商著手去查出事實真相。

 
Ps:雖然《你在看誰的部落格》一書提到網路上的剪貼文化,首要憂心wiki所帶起的網路「業餘者教派」(The Cult of the Amateurs),文章不只業餘而且錯誤,因網路上打出關鍵字出現的試點閱率高的文章,而非正確且經過評斷的資料,但最快的方式的確是查閱wiki的資料,當然要更清楚這件事情,在google輸入「Ciudad Juarea+crime」便能找到一些新聞資料,因部分網頁有受害者屍體照片,所以好奇者請自行查詢。 

2008年6月27日

《背之眼》:靈異象限的推理

《背之眼》:恐怖/懸疑小說愛好者 
影集「The X-Files」曾經是家喻戶曉的科幻影集,曾被譽為史上第二偉大的電視劇(第一為星艦迷航記),但是題材可能殆盡,演員的私下不睦、酬勞分配不均也讓影集走下坡,除了後幾季編劇的不知所云,前幾季都是可看性極高的科幻劇。影集與電影中充斥的合理的懷疑,David Duchovny (大衛杜考夫尼)Gillian Anderson(姬蓮安德森)分別飾演FBI的兩個探員,Fox MulderDana Scully。記得第一集的衝擊在於男女主角對於真實的不同定義,Fox Mulder為牛津大學心理學系畢業(David Duchovny現實生活為耶魯大學畢業) Mulder喜好調查超自然現象的X檔案,讓他相信超自然的契機在於他少年時目睹他妹妹遭外星生物綁架,FBI為了監視難搞的Mulder而派Dana Scully做為搭檔,信奉科學即為真理的Scully,身為醫學博士,相信剖開人體、觀察數值、演算證據、推理過程才是信仰,但是隨著辦案的過程演進,她的懷疑論逐漸消失,開始相信搭檔所追求的這些超自然現象。
  背之眼  來源
看過「The X-Files」的觀眾可能會覺得科學與超自然現象未必就是兩個極端,它們可以共存於世,科學可以解釋很多現象,超自然現象可以讓人放棄科學不能解釋的部份,達到一個的結果,兩者是現象界轉變的兩種可能性。許多推理小說所追求的是科學與推理,甚至於人類心理變化的病徵來解釋許多恐怖現象;許多恐怖小說所呈現的是超自然現象與科幻,用許多科學方法來證明這非屬於世。

拋開兩者的差異,科學與超自然現象也可以如「The X-Files」般完美結合,道尾秀介的《背之眼》就將兩者當成世界運作的轉輪,因此當一些讀者將《背之眼》與京極夏彥的《姑獲鳥之夏》相比,或是指出重疊性,就「靈」的分類分出蓄意產生的靈知道某種情報而產生有靈存在的暗示靈異的靈精神病理的「附身現象」的靈真正的靈,推向一個多數推理小說不能存在的結果─「靈異現象」。京極夏彥的小說縱然使用許多趨魔、附身、法力等屬靈異的題材,這些題材只是魔障,遮蓋住推理出來的結果,所以就作家的寫作信仰上就有極大的區別,實質的精神就已經不同,《背之眼》是認可科學與超自然現象的共存,《姑獲鳥之夏》則認為科學推理是找出答案的工具。 

就人物角色上做表格比較,
不可否認的是角色上的易對比性,京極堂與關口之於真備莊介與道尾,關口與道尾的膽怯自敘口吻尤其相似,而《背之眼》多出了科學解釋之外的許多成分,如情感的變化是推理之外的溫柔感受,與京極堂純然施展的奇炫技巧不同,真備莊介是一個相信且需要靈異現象的男人,所以《姑獲鳥之夏》幾乎是雄性為主的男性大家長式的擺設,由三個主要男性與一個稍微重要的女性所組成,實際上是二位男性主導,而《背之眼》則是夫妻互敬的小家庭,由二男一女組成,實為一男一女主持,多了些許曖昧情感的流竄,他願意相信「靈異現象」的企圖會令讀者同情真備莊介的個性的確是溫和討喜許多。
 
就故事題材而言,
《背之眼》捕捉到恐懼,來自於靈異現象、傳說故事的不可知,包括憑空而來的誦經呢喃聲、死者生前照片的背後雙眼、地方天的狗傳說,然後以孩子殺害斷頭的刑事案件做為主段,「靈」的存在和「人類心理變化」是小說的主嫌,所以兇手不是人類,是「靈」與「人類心理變化」的躁動,作者構思「靈」、「人類心理變化」俐落華麗繁複,有些讀者認為有過度鑿刻的痕跡,乾冰效果足以讓讀者驚艷,一切成謎然後最後揭曉,使用普遍的收尾寫法,當然是推理小說習慣的繼承學習
 

雖然「靈異現象」是因果,主軸的「背後之眼」卻有些突兀,讓人覺得這靈異現象的遺留反而是全本小說的贅筆,而且靈異部分的蘊孕,導致最後的推理部分被削弱。
足以讓人稱道的部份是「靈異現象」的描寫,天狗降現、誦經呢喃聲以及人心理影響生理的反應動作都是描寫細微,恐怖氣氛濃炙。
 

2008年6月22日

文明之殤─《極地惡靈》

《極地惡靈》適合讀者:恐怖/冒險小說愛好者

 
一趟旅程中最大的愉悅是未知,最大的恐懼也是未知。

 
根據史實,西元1845年約翰富蘭克林爵士帶領英國皇家海軍幽冥號、驚恐號總共將近130人去找尋西北航道,航程上歷經冰雪、飢餓、壞血病,最後航程停擺,富蘭克林爵士死亡,其他船員放棄幽冥號、驚恐號從冰上行進,原本在英國精確預估的食物存糧也因為廠商包庇造成食物腐壞,罐頭食物幾乎殆盡,船員虛弱且患病,經由網路資料得知這些船員可能死於飢餓、壞血病、罐頭不良導致鉛中毒、肉毒桿菌中毒,還有另一種說法是外星人將船員捉走。
極地惡靈(套書)    來源

《極地惡靈》依照史實,將幽冥號、驚恐號的航線完整呈現,航行的停擺與遭遇也參考紀錄,船員的挨餓受凍、抵擋天候不佳的窘境,彷彿是將歷史寫為小說,然而更像小說的部份是在冰上緊追在後的惡靈。關於這個惡靈的參入,也許是作家給予史實恐怖成分的再造,在極地地區毫無開發之跡象中所存在的巨大食肉生物,又或者是思考到船員失控時的恐懼心理,也許是生存壓力造成的幻象,這個幻象可以是任何生物,或者只是無盡的冰雪所產生的幻象,而作家試圖在海上探險慘案中開出一種描寫恐怖歷程的小說,深深抓住讀者戰慄的心神。

當惡靈變成實體,在船上與冰上撕扯船員,食物與傷患越來越多時,小說主角意識到必須找到救援,而根據史實,幽冥號、驚恐號失蹤兩、三年後,富蘭克林夫人展開遊說軍方投入救援行動,然而救援隊伍死傷與物資消耗的數量遠比幽冥號、驚恐號耗資還要多,最後從保留船員物品的愛斯基摩人的口中得知那些船員在滅團之前有「人吃人」的慘案發生,最後由一支搜救隊伍找到航行紀錄,證實已經滅團,但是幽冥號、驚恐號兩艘船似乎變成幽靈船,消失於汪洋大海中。這本小說的第二部份即是主角帶領船員來到冰原上尋找協助的驚險歷程,希冀在逃過冰劫與那隻惡靈,他們所遇到的是愛斯基摩人原住民,展開文化衝擊與開發的巨大隔閡,當時所謂文明的西方人類在冰雪噩夢中也只能求助於原始祥福,放棄文明似乎是求生的法則。 

西方人纇認為的世界原點是由他們開始,世界的地名由他們決定,地名代表占領入侵,認為外族移民是污染源,西方文明是破除舊式信仰與神話的寶劍,然而在西方文明觸角觸擊不足的極地,西方文明得依靠愛斯基摩人的自然信仰、傳統生活,西方人類自視甚高,最後還是得明白屈服順應自然環境的原始居民的應變法則,因此小說的惡靈可以想像成西方文明所製造累積成的環境怨恨,所以惡靈才沒有具體指稱的外型,指向人類文明的報應,當然最後還是走向原諒、救贖。

《極地惡靈》是本精采的恐怖、冒險小說,小說中以多角進行,還有時間交錯,前前後後的寫作手法的確會稍微削減閱讀耐心,且人類眾多、支線複雜,但是每個角色都有其賦予的意義,即使這個角色很快就喪生了,還是不會懷疑這個角色的所具位置,這些屍骨所堆砌起的是人類文明的重大缺失,一場文明的諷刺之戰。

(謝謝商周出版給予試讀機會) 

《眼鏡蛇事件》:當病毒遇到基因工程

《眼鏡蛇事件》:災難小說喜好者

 
如果伊拉克、伊朗、阿富汗這些中東國家是現代的邪惡軸心國,那美國就是現代的黑道國家。回溯小布希向伊拉克開戰的理由,從九一一事件後的正義討伐轉為侵佔石油,儘管中東邪惡軸心國發動許多不當的攻擊舉動,美國自以為是的過度介入國際間紛爭卻也是不堪的事實,美國介於流氓混混與黑道組織的地位,常常找不到足夠理由挑釁報復,美國掌握全球、全球反擊美國,全球都在玩齷齪的手段。這樣的國際形勢表現在《眼鏡蛇事件》中,出版社打出「讓柯林頓嚇壞了的小說」的廣告,行銷手法成功與否在其次,不過在《眼鏡蛇事件》中,值得讓美國政府官員警醒的是不管敵人們是不是居於中東,美國人及美國盟國卻是幫兇。
 眼鏡蛇事件   來源

這本「讓柯林頓嚇壞了的小說」的確有它的驚悚之處,不只是柯林頓讀了徹夜未眠,後作力包括招集白宮國家安全會議來討論這本「小說」的真實度與可行性,並以百億預算打造生物戰防禦系統。如果說這些還是太過遙遠,不如回歸作者理查普萊斯頓掌握到的「人類都怕死」的心態,講地球暖化、冰山溶解難以想像,彗星撞地球、隕石掉落已經來不及,人類相信生物界會反撲但是報應未到,而且人類自信於處於靈長類的高智商位置,相信萬般皆低等,唯有人類得天獨厚,因此很多警告、警訊就像防空演習。人類是恐懼屬於當下、馬上、突擊與變種的死亡,而且是確實發生過的,病毒、細菌災難電影的綻放正是來自人類的擔憂,在許多電影中,病毒、細菌正也是人類最無法控制的生物武器。
 
《末日小鎮》以1918年西班牙流感為背景,1979年蘇聯發生炭疽菌外洩事件,電影「危機總動員」以《伊波拉浩劫》中的伊波拉病毒為本,1995年東京地下鐵發生奧姆真理教施放沙林毒氣事件,然後是SARS事件,這些發生過的真實案件帶著虛幻感,感覺好像在看病毒紀錄,實則這是當代歷史的一部份。 

《眼鏡蛇事件》掌握死前的痙攣,因此可以感受震撼,甚至可以明白柯林頓與美國政府之所以緊張的原因,因為此書的許多根據不是小說。這些根據追溯生物戰的起源及趨勢,順勢探討生物恐怖主義的操縱者,因此
書中「純敘述」的部份優於「小說」的部份,藉由主角們道出的生化武器的實情遠比「可能的眼鏡蛇病毒」來的有殺傷力,因此正中焦點的是哪些國家正在儲備具有毀滅性的生化武器,病毒發作效應與遺傳性疾病的結合只是後續的病毒骨牌效應。
 

這本小說當然有缺陷,致命傷是人物與內容簡介無法連結,如果想看小說人物在病毒危機中產生生死與共的愛情,在小說中是缺乏的,細看小說內的人物,其實這本小說的人物很蒼白,沒有深入的人物關係與人物性格。如果不介意人物的空白,可驚豔於作者對知識小說的鋪張,作者彷彿展開一張生化武器的網,將讀者牢牢套住,所以看出去的世界都帶著網狀的框線,這個世界因此變成可疑又可鄙,當然這種猜忌是讀者合理的閱讀感受,且富含教育意義。
 

2008年6月15日

《再見寶貝,再見》:無聲的失蹤人口

適合讀者:為人父母者、想生育子女者、丹尼斯勒翰迷 

人生絕非公平,父母可以選擇要不要生育孩子,但是子女無法選擇父母,如果可以選擇父母,勢必有許多父母被劃去、永不錄用。社會刑事案件眾多,關注再多的社會案件也不如一件虐童、殺害兒童案件來的傷感,那種傷感是被拋入黑暗中的無力感,知道再多想法與發聲都無法為那個生命挽回些什麼,如果真可以選擇,會希望那些孩子選擇換個父母、換個家庭。
 
再見寶貝,再見 來源
《再見寶貝,再見》
雖然掌控著低調穩潔的筆法,鮮少因人物、事件的波動而起落,但卻是很灰色的小說,帶著令人悵然的悲劇力量,這裡的悲劇是指書中的孩子成長過程的麻木、習慣,是種被成人拖下水的牽引漩渦,如果成長過程中沒有遇到光明指引,這個孩子正在走入悲劇中。

 
此書是「派崔克與安琪」系列的第四本,承接前面幾本的氣氛,派崔克與安琪所組成的私家偵探,在城市的暴力、毒品、創傷中賺取金錢,不幸的他們再次遇到棘手案件。案件是四歲小女孩阿曼達的失蹤案,她有一位放縱、吸毒的母親,焦急的舅舅、舅媽找來私家偵探調查,經過主角與警方的調查,阿曼達從綁架、毒品銷贓、幼童拐騙性侵走到擄人勒贖,每拖一天,阿曼達的存活機率就減少一點,當這安靜的孩子失蹤時,她內心的聲音告訴眾人是「趕快找到我」還是另有其他聲音?隨著篇章批露出的事實,這個孩子非一時的發生悲劇,而是逐步走入悲劇。
《再見寶貝,再見》改編成電影「失蹤人口」上映,由班艾佛列克的弟弟凱西艾佛列克(Casey Affleck)主演,飾演阿曼達母親的吸毒母親Amy Ryan則入圍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由摩根費里曼(Morgan Freeman)和艾德哈里斯(Ed Harris)飾演警方,這部片幾乎該有的都到齊了,所以這部電影評價頗高,不只是幼童綁架案議題引人注目,而是在整部片的電影就掌握到綁架的急迫、家庭的真實。如果曾讀過或看過《神秘河流》(Mystic River)的小說或電影,熟知作者不到最後不告知真相的技巧,也恰巧相當欣賞的話,《再見寶貝,再見》與「失蹤人口」都是可一再回味的好書與佳片,有絕佳的劇情與震撼效果。 

(
以下有電影與小說內容洩露)
「失蹤人口」這部電影充斥了髒話,從頭到尾就是聽到電影角色不斷飆髒話,然而電影最安靜之候卻是最痛苦的時候。電影有一片段是警方懷疑戀童癖、性侵兒童罪犯綁架了阿曼達,剛好這時又有一男童失蹤,男主角派崔克利用關係與警方闖入戀童癖罪犯的家中看到的景象是那位受盡凌虐的男童死在罪犯家中的浴缸內,這時電影接近無聲,演出男主角派崔克失控開槍轟掉求饒罪犯的畫面,小說亦是,似乎可以感覺到派崔克的屏息與戰慄,那份來不及對浴缸中的孩子說再見的痛楚幾乎把主角的理智銷毀。面對許多大惡的警方、私家偵探們,有些案子可以吃案、可以收賄、可以當作沒看到,但是絕對不能饒恕戀童癖、性侵兒童罪犯、殺害殘害兒童的罪犯,這也是為什麼《再見寶貝,再見》與「失蹤人口」的走向會如此安排的原因。

 
派崔克與安琪扮演迥異的態度,一種是認為「孩子必須回到父母身邊」,一種是認為「孩子必須到讓他/她幸福安全的人身邊」,最後的阿曼達得到幸福了嗎?如果想到五年、十年後的阿曼達,大多數的讀者與觀眾一定覺得她會走入她人生的悲劇裡,就又回歸到「子女無法選擇父母」的悲哀裡。《再見寶貝,再見》中認為虐童分為兩種,一種來自父母,另一種來自陌生人,來自陌生人縱使令人心疼,來自父母更令人髮指,而許多的兒童還在家庭中被親情的毒素施虐,最後形成惡性循環,只因他/她們父母的一時慾望、自私幼稚,導致無法中止的家庭悲劇,一如《再見寶貝,再見》、「失蹤人口」的阿曼達一樣,回到殭屍般的「親生」母親身邊,繼續麻痺看待母親來來去去,視孩子為工具的漠視態度。

 
我的同學有幾個已經在20出頭當了父母親,有些人的早婚、早生絕對是對那個孩子的恩寵,就算再早生點也無所謂。有些則完全相反,有些父母因為上一代的逼迫、逃避學業工作的壓力、鎖住不想結婚的男友或女友、生一個孩子來分攤削減另一半的不耐、要孩子來挽回走入盡頭的早逝婚姻或者什麼都不給予卻要孩子將來收拾父母製造的爛攤子,我不覺得這樣的家庭會養成一個幸福快樂的孩子,家庭的問題、父母的失和,這個孩子絕對能感受到,只是他/她要不要說出口、能不能說出口,家庭是最大的幸福製造機,也是最恐怖的惡性循環製造機制,要看父母怎麼選擇。

斷線─斷層的童言物語

《斷線》適合讀者:家族史小說喜好者 

透過繁殖,人類複製人類;透過移民,人群複製生活,以家族生命無限延續的理念來抵抗死亡,而曾經有人藉著殺戮、繁殖來培養他們覺得優秀的人類,塑造出一種接近末世代的高壓氣氛。
 
斷線  來源

《斷線》
的題材來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德國納粹,納粹施行「生命之源」計畫,「生命之源」計畫是篩選優秀人種、剔除低劣人種的繁殖計畫,優秀人種是純種的亞利安人種、接近純種的亞利安人種長相,低劣人種則是猶太人種為主。「生命之源」計畫的背景是德國納粹信仰純淨的亞利安白種人,其他人群如猶太人、吉普賽人、同性戀者都是納粹敵人,納粹以激烈的種族滅絕手段消除異種,凡是有一個猶太裔的祖父母以上的德國人都會被視為猶太人,殘殺猶如煉獄,德國納粹的行腳遍及俄國、現在的波蘭、奧地利、南斯拉夫等土地,造成6百萬以上的猶太人死亡,「生命之源」計畫的苛刻造成所行的困難度,因此接近亞利安白種人長相的人也被視為優秀人種的一部份,《斷線》的故事背景就是在這個黑色、慘烈的時代。
 
《斷線》使用倒敘法,訴說一個家族的四代血緣關係,每一代存在著「自己從何而來」的疑惑,這本小說卻不直接各告訴讀者,而是藉由家族生命的回顧,回到家族生命的初期,重新面對探討「自己是誰」的困頓之境,因人類往往自認明白自己的血統、認清自己的血緣,事實上,生命存在著巨大謊言。

 
書中的曾祖母是德國納粹實行「生命之源」計畫中的孩子,從烏克蘭到德國,生命謊言越滾越大,納粹與猶太人劍拔弩張,直到後代遠離德國,源頭剩下禁語與疑惑。家族史小說擁有各種不同的基調,有些流向因果報應一環,有些結果走向生命流動的無奈,有些只是繪圖一張細密的家族網,《斷線》會是第二種,描述現在到過去、過去到現在,一再反覆著詢問的念頭,隱藏在家人未說出口的話語裡。

 
這個家族的源頭來自痛恨、沉默,然後經過移民、追溯,人種的界線逐漸變化,第四代的索爾顯然是大世界影響的人種,這個大世界是電視與網路重組的殖民地,生存於這時的小孩與「生命之源」計畫下的孩子一樣孤寂,大世界的孩子一邊面對新的一波種族歧視戰爭(中東與西方世界之戰),一邊興奮看待成人世界的性與暴力,「生命之源」計畫的孩子是被迫掏空記憶、語言,大世界的孩子是掏空自己的世界,然後裝進成人無意或有意給予的炸藥或禮物,成人仍是有計畫的進行他們的種族歧視,當然新的世界有新的被驅逐者,種族歧視還是繼續進行著。

 
作者刻意用46歲小孩當做家族4代的發聲人,以童眼觀看成人塑造的悲陋世界,又因為童言的不足,無法道盡這個世界許多的雜質,因此小說中少了許多殘忍的悲劇,回歸到小說的創作內容上,這是本淡化衝突的家族史小說。

(感謝木馬文化提供試讀本)

2008年6月5日

擬人與擬狗─《我在雨中等你》

《我在雨中等你》適合讀者:養過動物且喜歡動物的讀者、容易感動的人 

閱讀前我也是抱著「我偏不哭」的心態,但是最後還是破功了,坐在小餐廳中擤著鼻涕、流著眼淚,還得遮遮掩掩免得被隔壁桌的用餐者看到眼睛紅紅的窘樣。《我在雨中等你》對我而言是哭點很高的題材,因為曾經養過動物自然會聯想到面對牠的離世,這也是我相信這本小說內容的可能。
 
我在雨中等你 來源

養過許多動物,除了幾隻很愛離家出走又身性兇狠的鱉(甲魚)外,養最久的就是一隻養了18年的巴西紅耳龜與一隻3年半左右的一線鼠。巴西紅耳龜目前還在家裡,牠被家人寵壞了,所以過著王子般的消遙生活,獸醫則說牠可能可以再活個10多年,是一隻非常好命的烏龜。一線鼠是我在照顧的,而我永遠記著牠離開的那天,去世前牠全身顫抖、雙眼睜不開,爬出小屋外去找水喝,其實牠已經無法喝水了,我捧著鼠屋邊哭邊說如果牠不舒服就離開沒關係,說著說著牠向空中嗅了嗅,繼續每隔一段時間就爬出屋外,半夜我疲困不已忍不住睡意,換媽媽和姊姊看護牠,然而牠選擇在家人都去睡覺的的半夜三個鐘頭內離世,直到清晨我起來去看牠,牠躺在鼠屋外,死亡狀態是癱著僵硬、瘦弱的身體,我想應該是沒力氣爬回鼠屋內了。
 

牠不在我與家人面前去世的選擇,我相信牠是帶著體貼主人的情緒離開,然後留下不捨的我;我更深信對動物友善,這些動物能感受到,牠們未必會回應,但是一旦回應,人類必定能感受到。

這本小說的男主角小狗恩佐,以擬人的「狗眼」看待牠與人類的互動,牠認定「丹尼」是牠的家人,默默承受丹尼被妻子、孩子瓜分,存著愛屋及烏的心情,恩佐選擇接受丹尼的家人,並且真心愛上他們。

賽車手丹尼在妻子癌症過世後,雙肩擔著家庭四分五裂、名譽受損的高度壓力,丹尼的苦楚是因為下雨帶起的一連串糾紛,然後在雨中賽車興起生存意志,這場雨或者人生的多場暴雨,隱喻著人生所面臨的無數困危,恩佐所面臨的雨不僅僅是牠做為一隻狗的無能為力,也包括牠的離世,也許是說人生會有最後一場暴雨,恩佐不只於人世間的暴雨中等待丹尼,牠在離世後也等著丹尼走向牠早些面臨的死亡暴雨,牠還是一個陪伴者。 

當然小說還是安排幾個令讀者飆涙的場景,恩佐的死亡絕非終結:
 
我知道他們也會想念我,但我不能讓情感誤了我的大計畫。在這件事過後,丹尼將可以自由度日,我也將以嶄新形態重返塵世,轉世成人。我會再找到他,跟他握手,讚美他多有天份,然後偷眨眼睛跟他說:「恩佐跟你打招呼。」再快速轉身離去,留他一人在背後問著:「我認識你嗎?」也許還會說:「我們以前碰過面嗎?」 

作者用俏皮的方式帶出恩佐的投胎轉世,也悄悄安排小說的最後結局。小說其實還是在勵志人生的命義上徘徊,然而與狗兒的相處卻佔取絕大多數讀者的眼光,也可以說人與動物的情感也是生命和諧的一部分欲求,即使焦點偏移,這本小說的確惹人傷感、引人感動。
 

作者沒有刻意寫出濫情的人狗感情,而是描繪狗兒的日常舉動,將尋常狗兒的生命力時刻紀錄,揣想狗兒所想的世界是不是與牠的主人謀合,正和許多擬狗的人們一樣,總是希冀期待動物就是我們所想的那樣,有人相信有人不信,不管如何,這本小說一如書腰上的形容,有讓人熱淚盈眶的魔力。


2008年6月1日

基督山女爵─《南方女王》

《南方女王》適合讀者:冒險刺激小說愛好者

 
傳記雖然是文學體裁的重點之一,但也可以具備小說的形式,傳記變成小說的體裁、題材,小說與非小說的界線就越來越小。傳記是記載人的故事,可以是自傳,也可以是口述他人作傳,或者是後人考察作傳,前二者能接觸到作傳的本人本身,最後者則能用評價與研究提高作傳的價值,不管是用什麼方式作傳,都帶有多寡不一的記實成分,所以傳記與傳記形式的小說是相異的。僅因傳記不全是虛構,小說便悄悄竄入佔取了這個優勢,許多小說與傳記漸漸不能區分開來,許多小說既有小說要素又有傳記作者的下筆痕跡,或是參雜更多的體裁,親筆、真實已經不是傳記與小說的主要分別了。
 
 南方女王(上下冊不分售) 來源
小說做為創作的載體,小說的內容相當廣大,可體現作者、內容的複雜表現,小說的創意、創作議題到人物角色的性格命運都是小說的容量,小說的廣度也造成閱讀衝突,其中之一就是真假與否。
 

讀過張大春的〈猴王案考〉,此篇先是以探考「孫悟空」實為《西遊記》作者吳承恩影射知交「孫覺虛」的故事,且認為「孫悟空」是「猿人雜交」,此篇文章若是出現在學術論文發表刊物上具有研究規模,造成的震撼可能顛覆《西遊記》研究,然而此篇後面加了自稱「淮上客」的來信,「淮上客」指出張大春抄襲中國大陸「李元泰」的文章,然後張大春再回覆「淮上客」的剽竊說,造成隔空交火的筆戰,最後真相大白,全都是「假」的,張大春就是「淮上客」、「李元泰」,張大春變成「大說謊家」來戲弄讀者,以滿足頑童作家的創作欲。看了〈猴王案考〉可能有讀者上網去查「李元泰」;看了《南方女王》可能有人去查「德蕾莎」,因為做為作者,張大春與阿圖洛‧貝雷茲-雷維特都成功拐到讀者的眼光,謊言越被當作真實,這場謊言就越成功,何者為真、何者是假的分辨能力失效了。

《南方女王》為阿圖洛‧貝雷茲-雷維特的小說,創作虛實交錯,企圖用書中人物、寫作筆法來挑戰讀者的閱讀靈敏度,讀了《南方女王》後,在網路上搜尋女主角「德蕾莎」的讀者應該不少,我是其一,我還不死心的以「女毒梟」+「南方女王」搜尋,結果當然是查無此人,因為作者成功騙到我了。第一,我以為這是小說作家拿一個真實人物來改寫,把人物傳記改寫為小說。第二,書中出現追尋女主角「德蕾莎」新聞的作家,我以為這是個影射,作者就是書中這個角色。第三,書中對於毒品銷贓網絡描寫詳細,我以為作者拿了一個不叫「德蕾莎」的女毒梟生涯當作範本。基於電影「軍火之王」可能是以被美國特工逮捕的俄國軍火走私巨頭為原型,這本小說以毒梟為本也不奇怪,加上此書在2009年以電影問世,擁有古巴血統的性感女星伊娃曼德絲(Eva Mendes)飾演「德蕾莎」,如果能真有真人真事的傳聞,相信電影與小說會雙方獲利,結果以上皆否,當然毒梟毒品資訊必有可參考的資料,但是敘述技巧造成陷阱,讓人誤讀為一位毒梟的犯罪生涯。 

作者為《南方女王》創造一種身歷其境的訪談式口吻,藉由書中的那位採訪者去找接觸過「德蕾莎」的人,構成讀者在觀看新聞節目人物訪談的效果,每個人講出的「德蕾莎」拼湊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再由書中的採訪者自身的蒐集材料編寫,「德蕾莎」就誕生了。
 
「德蕾莎」擁有成為女主角的特質,出身貧困、遭遇強暴,從依附男人到獨立發展,從毒梟的女人變成毒品網絡的頭頭,走進毒品買賣這個充滿危險與陷阱的賺錢世界,
跳入西班牙、法國、俄羅斯、義大利各路人馬的圈子與之周旋,橫跨黑白兩道,既要屏息掃除組織內部的投機份子,也要在貪婪的警政口袋裡塞鈔票,做為這樣的女主角,她可以愛、可以狠、可以殺戮、可以無助,她是女人,也可以不是女人,當毒梟們當她是空氣、尋仇人馬危及安全時,她可以是個具有威權的毒品交易者,也可以拿槍火拼的復仇女神。

 
因為如此傳神,「德蕾莎」的故事遠比書中更重要的毒品運輸海洋路線重要,當然此書還有事業、友誼、愛情,來圓潤女主角的背景,當然世事不盡如意。每當「德蕾莎」走進海裡時,就是她痛苦掙扎之時,得睜眼正視生命無數苦難,面對事業危機、愛人驟逝、盟友背叛,她就像基督山伯爵一樣,得到無盡財富,卻有無限傷痛。 

正如「德蕾莎」在監獄所讀的《基督山恩仇記》,《南方女王》是女性版的《基督山恩仇記》,擁有對勇氣的嚮往、投機的欲望,她與基督山伯爵都是藉由恨意與不甘堆積起對明天的期望,曾浮沉鬱海,最後回歸生命的平靜,符合媒體所誇讚的「
他的典範不是普魯斯特,而是大仲馬」,都是用文學的辭彙來彰顯自由的本質,我想阿圖洛‧貝雷茲-雷維特不僅寫出基督山女爵,也成功寫出一位如烈酒般的女性。

(感謝漫遊者文化提供試讀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