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0月31日

當變態成為寫作力─《邪魔》、《一郎X二郎》、《六宅一生》

奧田英朗著作的適合讀者:可以保持閱讀幽默感的讀者 
在書店最尷尬的莫過於拿起一本書名讓人很尷尬的書,就算內心坦蕩蕩也盡量別讓人誤會,看到別人捧著顯目字眼的書也會別開眼、拿起來讀也會小心翼翼。以前我工作的書店許多人拿起來翻造成書頁破爛、讀者又不敢買回家的窘境讓書店不得不包起來,而且這本書也沒有到要封起來、貼上限制級貼紙警告讀者的露骨程度,問題出在這本書名叫做《持續勃起》。
 
書店工作經驗讓我知曉封起來的書越有人想看,而且這些書是不太好意思拿到櫃檯請店員拆開的書名,因此許多顧客會跑到書店角落自行拆書偷偷看,所以書會到處跑、塞在童書區、漫畫區或者食譜區,顧客為了滿足好奇心,然而這些書通常都沒什麼,有什麼的都不會進書店。後來把一些書擺在櫃檯,想購買的顧客一定得問過櫃檯店員,所以一些如某日本名的前成人片女優、關於性字眼的書新上市,就會有些男性顧客偷偷摸摸到櫃檯小聲說要買書,不仔細聽還真不知道他們要買什麼,結帳後再偷偷摸摸放進包包裡匆匆忙忙離開,看到女性店員站櫃檯還會遲疑好久、有人在排隊結帳會躲開,而且不用信用卡、會員卡以免曝光,只差沒戴帽子、墨鏡、口罩、穿風衣偽裝來買書。
 
奧田英朗的多數小說就同以上讀者的好奇窺視欲,充滿詞彙禁忌的讀物反而是作家渴盼書寫的。讀者希望一探書內的限制級書寫,而奧田英朗的確會寫出限制級的畫面,他所展露的無非是剝開讀者的腦袋挑出這些不能言語的私欲,作家將這些畫面寫下來成為小說情節,這些畫面卻是讓人覺得猥褻,卻還不到不堪入目的程度,情色慾念的寫法給予極大衝擊。


奧田英朗是位很變態的作家,只有這麼變態的作家才會寫出讓讀者又哭又笑的變態故事。他的作品有《東京大夜逃》、《南方大作戰》、《持續勃起》、《尖端恐懼》、《鎮長選舉》、《六宅一生》、《最惡》、《邪魔》等,《最惡》、《邪魔》是比較正經的作品,然而作家嚴肅以待的小說卻不如其他含有異色、詼諧趣味之作來的傑出。
 一郎二郎(上)東京大夜逃   來源  一郎二郎(下)南方大作戰  來源
《邪魔》全書籠罩在異樣的氣氛裡,36歲的警察九野薰無時不想起去世的妻子,陷在過往悲傷回憶中的他選擇孝敬岳母,以彌補回顧他與亡妻來不及度過的歲月,患有失眠症的他調查縱火事件,他懷疑及川先生涉有重嫌,苦苦追查相關佐證,以免証據被另外的投案人遮掩住。另一方面及川先生的妻子及川恭子苦惱超市打工族的工作待遇問題,與上司陷入了苦戰,又因先生涉案而生活大亂,一方是追尋線索,一方是消滅痕跡,九野薰與及川恭子面對面的保衛戰是小說的菁華。此書精彩在於兩人情緒的高漲,壓力有如排山倒海而來,其實兩人都在情緒瘋狂邊緣,讀者都在等壓垮兩人的最後一根稻草,當然主角九野薰免於苦海,最終得到救贖,然而小說在救贖之後驟然而止,以原著的五百多頁來說算是大篇幅小說,而結果卻在短短幾頁內揭曉,馬虎草率作結。
 邪魔  來源  六宅一生  來源作家的正經之作卻於結局上採取不嚴肅的收尾,奧田英朗的幽默作品而是從頭到尾不冷場。《東京大夜逃》、《南方大作戰》是我很喜歡的小說,是以荒繆的題材來寫家庭關係被迫連結的無奈感,同樣是「人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作者更苛刻的往下延伸至「因為無法選擇父母,所以導致得靠父母的年輕歲月也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奧田英朗正是用這樣貼近社會邊緣的話題打造一個12歲孩子的苦惱,主角二郎的父母都是社會激進派,嘴裡盡是對資本主義的抱怨,身體力行對整個社會的不滿,包括抗爭口號、排斥義務教育、將不納稅視為國民義務,與四周安份打拼的父母完全不同,所以二郎的希望不是多幾個電動玩具或者平凡男生的小願望,他希望他的父母是正常人,「如果我爸爸是上班族、媽媽是家庭主婦」就是他期待的流星,普通如一個下班後喝點小酒的父親和對菜價討價還價的母親,當然這個願望不可能實現,從一個12歲孩子眼中看出去,他面臨的苦難消解在小男孩的言語行動之中,如果這個故事演進為青少年成長或成人故事,二郎會變成什麼樣子?也許是從笑點十足變成黑暗陰鬱。 
六宅一生》共分為六篇短篇小說,六篇小說環環相扣,書中的主角們又更邊緣,一個是獨居的御宅族,以樓上男女交歡聲做為心理生理慰藉的自由工作者;一個是拍攝素人成人片,因為有觀眾捧場而過度著迷的家庭主婦;一個是無法婉轉拒絕客人,又害怕被捲入事端只好對援交視而不見的KTV服務員;一個是四處物色酒店小姐,卻慘遭歐巴桑糾纏的假星探真皮條;一個是因出版業不景氣改寫情色小說,大嘆懷才不遇之餘卻割捨不下高額援交的作家;一個是將自己與他人交歡影帶賣給成人影帶店,因特殊性癖好觀眾支持而以此維生的胖女人。六個人六種生活,不願意面對殘酷、被拒絕的人生是他們的共同特徵,所以他們採取更卑微的生活方式,討好那些以他們為樂的小眾或者是緊貼著牆縫生存,以小眾的鈔票換取些許的自尊,其中六個人物滿腹辛酸的工作血淚,也許在其他作家筆下會是飽滿復仇洩恨的黑暗小說,然而作家卻反其道而行,人物要卑慘至極,到了醜陋的最高點就成為笑話,作者就是使用這樣風趣不帶批判的筆法來深繪社會邊緣人的生存糗事。
 
如果有興趣,不妨看看變態
奧田英朗創作的變態故事,會發現那些人物並非虛構且就是身旁的過客,這些人物之所以卑微是因為他們永遠活在自己建構的世界裡,跟隨奧田英朗的筆調走著,也許會扭轉看待這些現代不適應者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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