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15日

割禮倖存者─《被切除的人生》

《被切除的人生》適合讀者:對割禮有初步了解的讀者 
以下介紹這本書的內容可能會讓部分讀者難以接受,因為此書較不適合大男人主義者、小女人主義者閱讀,不喜者可按回到上頁離開,因為這二者最尷尬之事莫過於被揭發指責。又此文描寫較為露骨血腥,不喜者也按回到上頁離開。
 
在許多閱讀過同類型的女性血淚故事裡,多數是掀開記憶,痛訴過去的不堪、描述真實事件的發生,或是藉由書寫抒發情緒,鮮少觸及故事之所以發生的原因,而《被切除的人生》不僅描寫她本身的遭遇,還將在她身上鞭笞的環境寫出來,碰觸到更深的男性與女性觀點,因此此書剖析男性/女性沙文主義心態且被這種心態束縛、樂於接受的心理,有相同心境行為的讀者會看到完全的自己曝露於文字之中無所遁形,沒有相同點的讀者則會心驚甚至傷心憤怒。
  

被切除的人生   來源
在2008年,來自西非7個國家的第一夫人開會討論如何終止非洲國家盛行的女性割禮行為,在非洲約有30多個國家進行女性割禮,約統計全世界約有一億多個女性實行過割禮,而且因為非洲移民的比例日漸增多,將女性割禮帶到歐美國家,私密且傳統的割禮行為導致歐洲各國立法嚴禁,割禮行為確實已造成醫療資源損耗與侵犯人權的嚴重問題。


女性割禮與男性割禮有本質上的不同,部分男性割禮是基於宗教約束,或者是衛生理由,出生或年幼時由醫生進行割除覆蓋陰莖的包皮,此項割除在醫生證實上對男性身體無害且有益於生殖器的清潔,前提是在有乾淨衛生的環境中進行。女性割禮則完全不同,女性割禮則是將女性部份外陰割除,或者是將外陰全部割除(書有談及男醫生說明男性與女性性器官相應的部位是龜頭與陰蒂),再將剩下的縫合,留下小孔洞供生理期的經血流出,然而實行割禮的理由並非宗教也非衛生,是因為保護女性童貞,「據說」割禮可以提升女性生育力、避免女性發生性行為與性愉悅、增加男性性愉悅,這些歪理的苦果由女性承擔,因為多數割禮不由合格醫生進行,造成割除的傷口發炎潰爛、長久疼痛、感染喪命,甚至造成女性分娩困難與提高母體、胎兒的死亡率。有些身體疼痛經過長久時間已經消除,然而痛楚卻永藏腦海中,變成割禮女性對性行為與生產行為的身心恐懼與壓力。更甚者,部分男性陶醉於衝破女性陰部傷口的暴力愉悅感,產生多次強迫縫補女性陰部的行為,有些傷口癒合已久不易進入,男性竟以外力如刀子切割傷口以便性行為,造成女性大失血,新婚夜頓時變成忌日,這些鮮血淋漓的場面對男性毫無負面影響,對他們而言妻子是消耗品,繼續同樣的性行為。 
對於女性割禮行為,經由各國合格醫生證實是無益於女性健康衛生,這項行為完全是基於男性自尊下的產物,男性以傳統之名施行於女性的暴力行為。從男性觀點而言,女性生殖器是骯髒污穢的,所以應該封起來以避免女性因本性墮落淫蕩而發生性行為,而被實行割禮的女性因為醫學知識不普及、家族男性父權壓制下,認命的進行割禮儀式,直到醫學與人權/婦權團體的大聲疾呼四處奔走,才開始有父母親、受害者出面控告對她本身或孩子進行割禮的非法割禮人士,各國政府與衛生團體也開始呼籲勸導或者立法禁止割禮,破除這項陋習的延續。
 
《被切除的人生》就是在這個社會架構下產生的故事,主角(即作者)卡蒂是位在7歲時進行割禮的女性,而13歲即嫁人,在
8年內生下5個孩子。從割禮過程與婚姻性行為中,她只嚐到痛楚,她將痛苦歸咎於割禮,而割禮的目的在於加強男性對女性的宰制力量,由家庭、婚姻到生殖無所不管,男人由此嚐到彰顯權力的男性尊嚴甜頭,而女性只感受到疼痛與恐懼。在卡蒂的婚姻生活中,她對性的恐懼變成丈夫對她施展婚姻強暴的原因,卡蒂為此付出多產的後果,所以她暗自服用避孕藥,然而丈夫藉機指控她偷情,之後就是一連串的婚姻暴力,在他娶了第二個妻子也未結束他對卡蒂的婚姻強暴與家暴。卡蒂忍受了14年,最後在法國法律律師、醫生社工、人權婦權團體、無數法國居民與非洲新移民的協助下,她選擇走向祖國男性、女性極為排斥的離婚一路,然後站出來分享割禮在她生命中所代表的只是割除女性圓滿而毫無益處,且參加「防止女性生殖器官殘害協會歐洲網絡」(此書後有歐洲各國分會與網址)與出版此書,由探討割禮這項舊有且該矯正的習俗延伸到控訴男性暴力(當然這裡的男性暴力不止於男性本身,還包括贊同男性施行暴力的女性幫兇),然後她遇到一位支持她的伴侶,卡蒂終於可以回到女人本應享受的圓滿生活。 
卡蒂從她的婚姻總結出男性的沙文心態,然而她並非女性至上的激進女性主義者,她始終認同合理的「一夫多妻」制度,她認為「一夫多妻」對於善於掌管家庭、善用權力的男性是有益處的,況且她的原生家庭就是一夫多妻相處合諧的大家族。卡蒂也覺得女性的義務是照顧家庭與生育孩子,只要在丈夫夫家尊重且善待妻子的前提下,女性應該為家庭放下自己本有的生活。再來,她雖覺得女性有必要留在家庭,但是在丈夫無力負荷之際,女性應該走出家庭為生計打算,若成為職業婦女也該讓丈夫專心在外,女性應可同時扛家計與扛家務。
 
在卡蒂的第一段婚姻裡,她做到以上對丈夫的基本尊重,然而她的丈夫卻以這些事情當成施行家庭暴力的理由,也可以說從卡蒂的文章中看到她從丈夫身上所看到的普遍男性沙文主義來源。
 
第一:她的丈夫對於卡蒂會書寫翻譯法文且樂於工作感到嫉妒憤怒,對於沙文主義男性而言,女性擁有求職使用的專長技能、賺錢能力是罪惡的,這些向外發展的機緣會促使女性脫離男性掌控,女性一但擁有其他金錢來源就無法在家庭中饌養她,因此卡蒂的丈夫認為她工作是「外遇」,不但不體恤她工作家庭兼顧的勞苦,還偷偷使用她所賺的金錢。第二:她的丈夫認為妻子就是丈夫發洩的玩偶、生育工具,妻子是他名下的財產,妻子不管有多累或者不堪多次生育都該在性關係滿足丈夫,妻子的拒絕、避免受孕是造反,所以卡蒂的秘密避孕行為又被視為「外遇」。第三:卡蒂的丈夫將她的抗拒當做他娶第二個妻子的理由,因為卡蒂對他來說太不聽話,所以第二個妻子年紀更小、毫無謀生能力,對於這類沙文主義男性而言,娶年紀尚小且無經濟來源的女性有助益於男性對她的控管,丈夫形同父親與丈夫兩大權力的象徵,她一但逃離婚姻關係等於喪失基本生活需求,而且年紀越小的女性越有可能保留童貞。第四:她的丈夫雖視卡蒂外出工作賺錢為叛逆,但是仍使用她所賺的錢,甚至因為她有賺錢而不願付出金錢共同養育孩子。第五:在法國的非洲女性新移民勇於與法國新生活接觸,藉此換取法國人給予的褓姆、看護傭人與一般服務業工作,然而多數法國的非洲男性新移民則是封閉自成一群,試圖保有他們原生民族的男性自尊,享受法國給予的社會補助與工作機會,卻留下本國的舊習讓法國政府頭痛不已(家暴、多育、多妻、未成年妻子),拒絕因法國而改變,也難以接受法國當局所設下的法律人權,以「不知道」來躲避法國醫院、社工對他們的責難,以致於移民手續越來越嚴苛、設限越來越多。第六:卡蒂的丈夫認為她所提出的離婚無異是打男性一巴掌,離婚應該是由男性提出,藉此逞罰在婚姻中不聽命令的妻子,且就算離婚,她的生活舉動都應該由前夫控管,形同有效婚姻生活。
 
從以上卡蒂的婚姻生活中,總結沙文男性的劣性,在她的眼裡,沙文主義男性所認可的女性是乖順、不會反抗、認命、多產的處女,以滿足沙文男性喜於發號施令、在外無聲卻在家裡大聲、外表懦弱無能以壓抑內在暴力、雙重道德標準的習性,女性進入家庭就成為這類沙文男性的沙包。
 
卡蒂不忘譴責附和沙文男性的女性幫兇,這些女性幫兇就是忍受男性凌虐以換取基本溫飽的妻子,而且以此觀念教導下一代的女性,促成男性沙文主義沒有一再遭受女性反彈而不得順應女性需求、社會走勢的自覺,導致男性沙文主義走入難以根除的窘境,男性沙文主義持續至今是因其下的女性沒有謀生能力、無反抗能力,以弱勢之名順勢放棄求生本能,造成下一代模仿上一代的行為模式,製造同樣的沙文男性與女性。
 
卡蒂自述中非常自責她讓自己的女兒也施行割禮,她知道割禮會遺害她的孩子,讓她拒怕婚姻中的一切,就如同她自己本身。割禮就是思想遺毒,如果被施行割禮的女性沒有站在第一線尋求外來援助或聲援,無疑給了沙文男性暴力宰制的機會,所以深受重傷的女性也不該放棄挽救下一代女性的契機,而且越來越多非洲男性也對割禮產生排斥感,這類男性多為受過醫學教育的男性,卡蒂在醫學院讀書的弟弟就曾說出:「誰敢動我女兒,我就送誰去監獄」的抵抗話語,證明接受過醫學知識的男性也難以同意施予女性身上的割禮行為,所以割禮就變成抵抗外來知識影響的舊有產物,只對某一性別上的自尊有膨脹滿足的效果。
 
對於一位非洲女性而言,卡蒂走在前端,自然遇到許多不了解、冒犯他人隱私的詢問,因為許多女性從未經歷過割禮,割禮對於她們而言是天方夜譚,也許她們有心將女性割禮從世界上劃去,比起在噩夢下難眠的非洲女性,她們只是心存善意或好奇的外人,所以卡蒂覺得非洲女性應該站在第一線,從自己與自己的兒女開始,將陋習公開,讓世人了解女性割禮是沙文男性、無能女性的工具,而非世人本以為的宗教、民族舊習。
 
當然卡蒂遇到許多難題,有來自沙文男性的怒吼,亦有無能女性的抱怨,還有許多人不知道女性割禮的定義。從種子發芽茁壯得持續澆水,還要避免外力摧殘,也許推動「防止女性生殖器官殘害協會歐洲網絡」、消滅女性割禮還要好長一段時間,卡蒂卻因女性發聲與女性自覺找到她本可以擁有的權利,女性幸福來自兒女、來自情人、來自朋友、來自工作、來自知識等生命能量,她的身體縱然有缺口,有一部分的女性已經被剝奪了,但是廢行割禮的支持之聲會讓割禮在她接下來的旅途中變成是她曾有的夢魘,而不是延續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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