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9月9日

烏龜也會飛─庫德族的千年傷痛

2005年臺北詩歌節主題是「家園與世界」,當時有位1974年生於伊拉克庫德斯坦的女性詩人秋曼哈笛(Choman Hardi)應邀來臺,看到譯作,卻沒留下什麼印象。直到看到「烏龜也會飛」 (Turtles Can Fly)這部電影,才發現詩作是一種隱喻,現實非詩作。

  

「烏龜也會飛」絕非有奇趣的電影,也不是以童真看成人世界的眼神,要說那許許多多人為那同文不同種、同種不同文的民族歷史,或是糾結在血液中小分子的一丁點相似度、殖民與告別殖民戰爭的電影,電影「古巴萬歲」顯得無限可愛,如同大型廣告看板的切格瓦拉、卡斯楚圖像在哈瓦那是增加熱情與魅力;之前故宮「發現彼此國際電影裝置展」奧地利導演愛德格洪內史雷戈(Edgar Honetschlager)作品「北京假期」呈現帶著宋美齡的偶像重遊北京天安門廣場,透過導演或宋美齡的視線掃過毛澤東的頭像,以及踩著腳踏車的群眾騎向資本主義,只會覺得毛澤東平靜看待這一切,不論「當時」他們做了什麼。伊朗庫德裔導演Bahman Ghobad卻還在「現在」他們做了什麼之中繼續躊躇。

  

看伊朗庫德裔導演Bahman Ghobad的電影絕對不輕鬆,「醉馬時刻」( A Time For Drunken Horses)也是他導的作品,也可以說中東地區的電影鮮少讓觀眾感到愉快。之前觀賞亞美尼亞裔的加拿大導演Atom Egoyan(艾騰伊格言)的「A級控訴」,道出1915年「亞美尼亞大屠殺事件」悲歌,土耳其政府依然否認這段歷史,若是可以活在探究、拒絕承認都是好事,因為至少過去已經結束,然而,庫德族的流離尚未結束。

  

至今流浪於伊拉克、伊朗、土耳其、亞美尼亞、亞塞拜然等國,是一個曾經成立國家又被迫解國的族群,各國皆視為燙手山芋,族群與國際數次發動政變戰爭,海珊垮台對庫德族的影響是什麼,可能只是少一個欺負他們的壞蛋而已,而且愛插手的美國還是一位間諜。

  

伊拉克海珊政府對庫德族凌虐時有所聞,其中以1989年為報復庫德族人於兩伊戰爭的變節,施放生化武器造成5000名庫德族人死亡,百萬難民無家可歸,「烏龜也會飛」可能是延續這個故事,繼續接連庫德族人的被虐,直到海珊政府垮台為止。海珊遭處決後,此處的新聞才少了點,卻又有庫德族人不與外族通婚、庫德族少女遭家人處決的新聞。

  

電影中是一群難民,等著戰地新聞,對於天線與衛星的期待,卻帶有對禁播節目的好奇與壓抑,透過美國總統小布希的畫面和CNN新聞,不懂美語的他們從新聞中看到了什麼,族中長老要小男主角幫忙翻譯,被逼急的小男主角就說小布希總統上電視只是轉達「明天會下雨,而且會一直下雨」的國際談話,看來幽默,但是沒錯的,庫德族一直遭受槍林彈雨。

  

由於導演都是挑選庫德族人來演這部電影,只要想到因炸彈、地雷斷腿斷手的孩子都是在真實事件中的參與者,觀影過程簡直被揪住心臟般難受,彷彿告訴觀眾這些孩子在演他們的人生,所以哪需要磨演技。

 

透過電影逐漸解開小男主角一往情深的庫德族女孩亞格琳為何帶著小弟弟里加逃亡的原因,哥哥漢高夫與亞格琳原是受伊拉克迫害的庫德族人,伊拉克士兵入侵後殺死他們的父母,眾多士兵強暴亞格琳,看起來大約十歲出頭的孩子生下盲眼小小孩里加,哥哥漢高夫又因拔除地雷賣錢時被炸斷雙手。被迫成為小媽媽的亞格琳在母愛、恨意中掙扎著,多次想要殺死小小孩里加,但是里加的舅舅漢高夫護著這個孩子,透過亞格琳說這個孩子為「雜種」的堅決、盲眼里加空喊「爸爸?」的疑惑,戰爭後總有嬰兒潮,還得算進一批強暴產下的嬰兒,不一樣的是他們的爸爸無名、他們的媽媽可能還是孩子。

  

此片是用倒敘手法,亞格琳決定殺死里加、自殺前,畫面帶回伊拉克士兵強暴她時,她雙手雙腳抗拒時的抽噎聲背景,然後帶到小男主角、帶有預言能力的哥哥漢高夫潛水找里加遺體的畫面,一隻烏龜奮力往上游水的畫面陡然流過。美軍空投「一切苦難都結束」的心理戰標語有何意義,對亞格琳而言,戰爭不就是再被強暴一次、再生一次「雜種」的重新開始嗎?換了美軍又如何?

 

  
這部片除了亞格琳之外,沒有其他明顯的女性,沒有嬰兒、小孩、少女、婦女、老婦,導演的用意為何,突顯亞格琳這個孩子早熟的母性,以一人代萬人,戰爭對這些孩子的意義是什麼,不也是被迫斷肢、提起槍桿、提早目睹非自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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