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柏林的重生─走一趟地獄的所在

如果將昔日歷史罪孽變成博物館展示，不知道是想喚醒對罪惡的省思，還是對受難者另類的道歉？我會選擇至德國柏林自助旅行，除了柏林位居交通樞紐、物價相對便宜外，還有一點是想看看德國如何面對過去沉重的歷史枷鎖。我在德國柏林看到他們釋放的善意，德國政府與加害者也許沒有或是無法正面回應他們過去所作所為，但是他們正視這個事件，攤給世人看到那段屠殺的真實景象，讓所有人都看到德國不堪的過去。當然也無須美化現在的德國，至今德國仍有激進派種族主義份子。 

恐怖地帶博物館(Dokumentationszentrum Topographie des Terrors/ Topographie des Terrors)位於地鐵站Kochstrasse步行約10分鍾，附近景點還有美軍檢查哨遺址(Checkpoint Charlie)。恐怖地帶博物館是很新的博物館，於2010年對外開放，也是昔日蓋世太保總部遺址、納粹國家祕密警察所在地。

博物館外有一座監獄，是當時的集中營，可以想像過去被關在這裡等死的情景。恐怖地帶博物館是我覺得柏林一行最值得前往的博物館，但是激起的情緒反差也最大。旅行應該是開心的事，但是踏進恐怖地帶博物館後，我的情緒就很低落，之後看到美軍檢查哨遺址、柏林圍牆時更是碰到旅行的低潮，我不時在反問：「難道不能像別人一樣努力購物、用力自拍就好嗎？」這時不禁羨慕起那些對歷史無感、置身事外的人們。

從斑駁、剝落的圍牆往外看，可以看到一隻德國柏林熊。這個畫面很突兀，一塊是新柏林的清新活潑、一塊是舊柏林的殘忍暴虐。這裡的建立絕對不是挑起歷史仇恨、借題發揮或是操弄思想，而是代表對過去的尊重，尊重在二戰中被波及的苦難人群，那些被屠殺的猶太人、戰俘、政治犯、有色人種或是不能忍受祖國暴行的德國人。

博物館內展示蓋世太保和黨衛軍的暴行，包括照片、手稿、受難者編號名牌等資料。納粹德國種族滅絕的暴行無需多寫，那些歷史被保留在一張張照片、文件中。可以看到受難者入獄前、行刑前的眼神空洞，同樣出現在一些被捕、投降後的劊子手臉上，他們對死亡同樣恐懼。受難著在人間地獄裡受苦，只因他們是歷史上的代罪羔羊；劊子手建造人間地獄，只因他們享受死難者的絕望、實踐他們的不滿情緒、發洩長期累積的偏激。前者莫名的被扔進毒氣室、公開行刑與慘絕人寰的屠殺，後者卻還有自殺成功的例子或是送至法庭宣判，相較之下，世界對後者太仁慈了，如果有機會送受難者到法庭審判，請問他們犯了什麼罪要遭受如此逞罰？只因為他們是宗教、經濟、民族上的流浪者？

博物館內一片寧靜，彷彿回到那時的恐怖氛圍。每個人似乎都被抽乾了遊興，臉色一片凝重，的確，在這裡無法體會柏林的美好。也許他們和我一樣在想為什麼把旅行弄得如此沉重，或者他們在腦中評價德國歷史的輕重得失。來這裡參觀的遊客不少，卻鮮少亞洲人團體客，因為這裡不是一般旅遊團會帶來的景點，這裡沒有什麼紀念品可以買、也沒有美景可以拍，對於愛喧鬧、愛購物的團體來說，恐怖地帶博物館實在「不好玩」，然而這裡卻是德國柏林歷史中的一塊基石。這塊基石代表的是世界史上少見的殘酷政權、種族滅絕主義與實踐、種族屠殺歷史，如果沒有這塊基石，無法對照出今日德國的進步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