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森林》適合的讀者:對加賀恭一郎感興趣的讀者
東野圭吾的作品魅力除了推理成分的高低外,還有作品或多或少的冷色。東野圭吾的「冷」包括筆調的冷靜、果決,還有作者置身事外般的冷眼旁觀態度。雖然作者是站在遠處觀看的書寫者,但是筆下的人物個性多變,有些是冷然的斷情人,有些則為火熱的躁動者,這兩類人物多多少少代表作者壓抑、變動的化身。作者雖然不允許自己從冷眼的書寫者躍身為故事中的隱身,但是通過角色的許可,看到東野圭吾冷熱間的交替與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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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的森林》就故事而言,可能不是東野圭吾筆下的優秀推理作品,或者說《沉睡的森林》的推理成分被浮動情愫給蓋住。故事的推理成分多寡絕非焦點,寫人、寫人的情緒、寫人的愛憎都可當成故事的主軸,然而《沉睡的森林》沒有以上的特點,只試圖用一個理由來寫故事,且這個理由相當不合理。 《沉睡的森林》中看不到強烈的愛恨情仇,只有薄如蟬翼的浮動感情,看不到那種強而有力的爆發點,故事不冷不熱只能用溫水來形容。透過角色間的遊走,看到一種不完整、虛弱的線索,作者試著讓這條線索穿越時間、空間的界線,製造角色的交集之處,但是這份不自然的強加之物卻讓故事越來越失去填色的色彩,最後就連輪廓線條也逐漸消失了。
《沉睡的森林》既然沒有實在的故事,就只能將鎂光燈打在主角身上。主角加賀恭一郎就身分而言,多了背景、外在條件上的優勢、父子間近乎競爭的戲碼,也多加敘述個性上較為收斂、突出冷靜世故的一面,使讀者第一眼注意的是他的外表、性格而非近乎完美的個人特質。他辦案的過程反倒像故事中的插曲,這樣的安排與湯川學系列截然不同,湯川學系列的比重可以說拿捏得宜,可看到接近均等的推理成分和書寫主角的部份,因此湯川學系列得到了雙贏。
湯川學系列與《沉睡的森林》相較之下,就可比較出《沉睡的森林》是一本比重相當不等的小說,失衡也沒有突出故事或主角 ,反而模糊了兩者,雙雙失去讀者的長久注視。 如果不冷不熱的故事是為了寫加賀恭一郎的感情,那作者顯然也沒有放感情去寫。加賀恭一郎的感情是一眼定情、一見鍾情,強調他性格與感情觀的相映,這樣雖然可以感覺出作者的書寫意圖,但是溫溫淡淡的感情顯然也不是特出的部份,也因為他過分的抽離事件與感情,無非又是一名感情不合格的主角。
《這是自由的一天》適合的讀者:對解放奴隸、救援雛妓議題有興趣的讀者
前幾篇曾提到,從柬埔寨回來以後,一直遲遲未翻開《這是自由的一天》,因為害怕寫實的文字讓人陷入不安的情緒,還好(也可以說遺憾)的是《這是自由的一天》並沒有那種一觸即發的敘述張力。《這是自由的一天》的噱頭是作者迷幻迷離的身分。作者亞倫.柯恩原是樂團音樂人,沉溺在創作、毒品、性的無限迴圈裡,然而經由宗教、家庭親情的一番洗禮,從五光十色的喧囂裡跳出來,投入國際人口販賣救援計畫中,以解放奴隸、救援雛妓為生活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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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因為作者並非記者,也非擅於轉畫面為文字的寫手,許多真實的當下並沒有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所以在文字的動力上,並沒有戰地記者張翠容那種「走過且融入」的臨場感、也沒有《雨啊,請你到非洲》、《誰殺了喀布爾女人》的摧淚魔力,原因除了作者並非文字工作者外,原因可能是他文字中乍隱乍現的宗教意識。人口販賣救援計畫和搖滾音樂人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因此他從音樂跳入救援計畫的原因不是一長串的發掘與累積式的使命感,而是宗教冥想給了他一盞燈。宗教這層原因使此書在摸索、探尋解放奴隸、救援雛妓上的描寫著實貧弱了些,原因是宗教點了他踏入救援行動的燈,而非一種找出真相或是更深遠的善意。作者可能是基於向以往糜爛的生活說再見、於父親的晚年找一個出口,所以他找了一個真正解放自己、也對的起自己良心的方式來生活,所以他選擇了這樣的方式。以上這些感想可能會讓人以為這本書的立意沒有《雨啊,請你到非洲》、《中東現場》來的明確,甚至會有點貶抑此書的味道,對於前者不能否認,後者則非。
《這是自由的一天》同樣是在掙扎中寫出來的,而且這點非常明顯。從《中東現場》、《誰殺了喀布爾女人》、《喀布爾的書商,和他的女人》、《雨啊,請你到非洲》這幾本紀實書籍中看到一種對於真實的批判,還有作者因為性別而產生的嚴厲之眼。同為女性,很難對於性別歧視、男權父權對於婦女的傷害、強暴與暴力、剝削雛妓童妓完全無動於衷,這些作者尤是,她們以女性的身分看到、體會而寫下這些文字,基於同理心,她們的文字更接近那些受害者與弱者,這種態度剛好與成年男性的立場相反,而且受害者因為性別相同也透露更多。多數成年男性在各種型式的剝削中幾乎都是獲利者,不管是消費者還是提供者,還是一個冷眼的旁觀者,他們都有理由將這些事情推向供需法則、生理需要或者是咎由自取的方向,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動物性與性別之分,所以他們覺得自己其實也是出於無奈接受這些剝削。作者的角度剛好是相當尷尬的,他一方面得和其他男性一樣踏入剝削的場合,另一方面還要在深受生理誘惑前收手,所以他時常感覺矛盾又痛苦,因此他寫了很多他面對妓女引誘時的內心交戰,也寫了看到雛妓、童妓接客時的悲傷,自始至終,他的態度與立場都是站在受害者那邊,然而他的身體卻因性慾而不由自主想逃離。
他很誠實的寫下他的掙扎,這點令人非常感動,也難得可貴,不過也是因為這些掙扎,使許多文字圍繞在作者內心的看法,而非透過文字轉述的受害者想法。我與一些讀者也很誠實的寫出自己的感想:其實我們對作者的理性與性慾之戰並沒有太多的理解,我們想讀的是作者透過救援行動看到的真實畫面。